愿好春光(96)

路秾秾艰难出声:“他这是什么意思?”

高行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说:“霍总说,这些都给您。”

路秾秾握紧手心。

“还有一样东西——”高行顿了顿,神色犹疑,但还是开口,“霍总不让我告诉您,不过我想,太太您应该知道比较好,所以偷偷带来了。”

满脑子都被眼前的东西和霍观起的态度占据,路秾秾连疑惑都慢了半拍。

高行拿出一叠纸张,递给她。翻开一看,里面记载的都是她这些年公开的行程,诸如出席各大活动以及拍卖会、晚宴之类。

“这些东西别人看不懂,您应该是懂的。外人都说霍总不愿意见您,但实际上,每一回为了见您一面,他都花了不少心思。”

高行语气缓慢地说。

“您会出席的场合,他哪怕没时间也会特意空出时间赶去。”

但每当路秾秾知道霍观起“突然”要到,便会立刻更改行程。这纸张里记录的,不知有多少次他都扑了个空。

霍观起从没不想见路秾秾。是一直都想,但她躲他,而能见的场合,就像唐纭的生日,她必定得出席,躲无可躲,霍观起不想她为难,为了让她自在,反而选择特意避开。

高行一直都知道这些,以往不论,单就提到这些事,多少也替自己老板不平。

“……他从没不想见您。”

路秾秾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东西,每一桩她的活动之后,打了勾的,他都“突然到场”,打了叉的,则是没有去,而画了圈的,比如唐纭那年的生日会,便是不想她为难而选择了避让。

路秾秾心里难受不已。

高行不再多言,道:“霍总说,财产分割会请律师处理。”

路秾秾捏紧文件,双眼微红地瞪向他:“让霍观起来见我!”

“太太……”

“你让霍观起自己来跟我说,否则什么都别谈!”

……

两天之后,路秾秾见到了霍观起。

傍晚暮色映入屋内,给所有物件蒙上一层昏黄。

路秾秾问:“你要跟我离婚?”

霍观起说:“是你想离。你一直都想离不是吗,最开始是你提的,你在做准备,也是你给自己留的后路。”

有一口气在支撑着自己,尽管眼睛像犯了沙眼,干涩过度,痛得想流泪,路秾秾还是竭力忍了住。她凝视着霍观起,只问:“你想跟我离婚?”

“……”

没有应答,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说啊,你想跟我离婚,是不是?”

霍观起不看她,眼神在空气中,有无数个着落点,就是不在她身上。

路秾秾执拗地一如当年,那时候逼问他为什么躲着自己,现在换了个问题,却忽然感觉时间从没走远,那一天是什么心情,此刻只比当时深刻百倍。

心被拧成一团,破布还能挤出水来,而她的心什么都不剩。

眼里只有他冷漠的脸,平淡的表情。

他不看她。

他看也不看她,眼睛里没有她的影子。

眼泪唰地掉下来,路秾秾固执地问:“霍观起,你想跟我离婚?”

鼻尖泛红,匣头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眼泪汹涌如潮水,顷刻将她眼眶这两道堤防淹没。喉咙里热热的,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变得含糊不清。

“你说话啊……”

是他要跟她结婚的。

是他说,哪怕做一对不睦夫妻,也想和她过一辈子。

是他……

明明都是他,分开这么多年,突然又重新回来她的世界。她都准备好孤独一生,他却还要让她把持不住,坚守不了,饱尝内心的谴责,动摇着一步步向他靠近。

现在,他却来说他要成全?

“房子,车子,我名下的东西,你喜欢的都可以拿去。”霍观起面向窗的那一侧开口,“所有流动资金一分为二,除去霍氏的资产,其他东西你都有份。”

路秾秾很想蹲下,捂住脸不让人看到自己崩溃流泪的样子,但她只能低下头,留住最后一丝体面。

“好……”

他还在说,细细地说着所有的一切该怎么分。

路秾秾视线模糊,屋子里的东西全都看不分明。他们同床共枕用过的被子、枕头,谈心时坐过的沙发凳、摆过成对酒杯的矮桌。浴室是共用的,衣柜里还挂着他们的衣服,她的梳妆台在对面,清早化妆晚间护肤,她坐在那儿,经常能透过镜子看到路过的他。

还有,还有……

这座房子里,每一样东西都属于他们两个人。

短短几个月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打上了他和她的烙印。他口中所说的切割,轻飘飘两个字,却有种让人骨和肉生生分离的痛楚。

“……你如果还有异议,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霍观起停了停,叫她,“路秾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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