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你亦比如我(30)

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是十八岁生日那天,她以为自己可以豁达地看开,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压抑,憋闷,无处倾泻。

这么多年,她始终可有可无,她的感受永远不被看重。

她不喜欢做的事情很多,却一直在被迫承受。

好像没人考虑她的想法。从盛是,面前这个人也是。

积压许久的怒意急需出口,一夕全爆发出来。

闸口大开,内心的凶猛狂兽张开血盆大口,吟啸叫嚣。

“我很烦! 我烦死了!麻烦你收一收你的自作主张——”

从悦激动地有些颤抖,脸涨的发红,浮上来的一点点泪意还没见光,就被她全力压制下去。

“你觉得我烦?”江也一脸平静,语气波澜不兴,仿佛被骂的人不是自己。

从悦深吸一口气,沉声:“是。”

沉默半晌,他静静看着她道:“我知道了。”

眼皮慢慢垂下,又成了那副半耷拉着的模样。他在周遭打量的目光中,漠然地转身走人。

从悦站着平复情绪,胸腔里堵着什么,呼吸一下都带着“呵哧呵哧”风刮过喉管的声音。

她闭了闭眼,再提步时,除了四周好奇的八卦者,前方已无别人的身影。

一步步行至教学楼前,终于甩开那些好事目光。

卓书颜的电话来的并不合宜:“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从悦很疲惫,手机里有好多未读信息,从盛用张宜的号码一连发了七八条骂她的短信,都是训斥她不顾家、不像话的内容。

从悦粗略扫过,忽然之间累得连课都不想去上。

她知道有些东西是她要不到的,她早就明白,可总是有人一次又一次地要将她的血肉心肺剖开,一下一下地划出血痕碾成肉糜,百般折磨。

卓书颜连唤两声,从悦婉拒:“不了,你找周嘉起吃吧。”

那边听出她声音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怎么。”她慢慢平静下来。

从悦扯了扯嘴角,却是苦笑。

她没本事,她心态失衡。她只会迁怒他人,对着无关的人发泄。

从悦和江也开始了冷战,不能算是冷战,应该说是回到大一的状态更贴切。

江也没有再来缠着她,电话不打,短信不发,有两次在校内碰见,也只是远远打了个照面。

他高大清瘦的身形越发懒散,恹恹表情沉寂更甚,视线扫过哪里都是不带温度和情绪的。

冷战后第一回 碰上是在自动贩售机前,一个女生上前拦他,似乎想要表白。

江也微仰头喝水,没等女生把话说完就直直从她身旁走过,视线始终没有移动半分。

和他一道的林禧歉然对女生解释:“他戴着耳机,没听到。”

谁都知道这话不过是托词,即使给了个台阶下,女生当下还是羞愤跑开。

从悦不知道他是否看到自己,另一次大概是看到了的。

他们走在同一条小道上,迎面相对,江也眼都没眨一下从她旁边经过,微拧的眉间,不耐和烦躁显露得那样明显。

江也还是那个江也。

计算机系的天之骄子,如今进了叉院,更是目下无尘,傲不可言。看人目不斜视,即使站在他面前也未必进得了他眼里。

从悦早就知道,没有人比她了解得更深。他在她面前卖乖讨巧,放下身段撒娇,无所不用其极地纠缠她,那些,不过仅仅只是他的一部分。

他可以有温和的一面,而暴躁戾气高高在上的他,也是他。

全在转念之间。

这样的情势之下,周嘉起和林禧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但从悦没给他们询问的机会,将自己扔进书海之中,不作回应。

整整一个礼拜,从悦和江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又是下午,从悦独自在宿舍温习,林禧火急火燎打来电话。

“你有空没?找你帮个忙!”

林禧甚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从悦笔尖一顿,“怎么了?”

林禧道:“江也跟实验室一位老师吵架了,刚刚研究课题的时候,他们讨论到一半,两个人意见不合发生分歧,争着争着就吵了起来!江也把电脑一收直接走人,那老师气的半死,在实验室里破口大骂!”

从悦听得发愣,“啊?”

“我们都在找他!他一个电话都不接,我们宿舍几个人都快找疯了!你帮个忙,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

从悦抿唇。前阵子或许能,现在想都不用想,江也不接别人的电话,更不可能接她的。

“那我试试吧。”她没拒绝,反倒叹气应下。林禧这么焦急,她不好袖手旁观。

“好好好!要是打通了,你帮我们劝劝他!能当面劝就劝,电话里劝也行,跟老师闹成这样不合适,你让他把脾气收一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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