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你亦比如我(40)

从悦摇头。

“因为江也。”她说,“我听说,最近江也一直去美院找你,对吧?”

从悦一怔。绕了一圈原来是为这个?怪不得,往常没有交集的人会突然找来。

视线缓缓扫过安萃的脸,后者不闪不避任由打量。这情况和一般的找茬挑衅不大一样,她似乎不带恶意,好声好气不露半点凶色。

从悦一时拿捏不好要用什么态度对她,想了想干脆以正常的口吻回答:“对,他确实来过美院。”

“但是你对他,不说讨不讨厌,反正是不喜欢被这样纠缠的吧?”安萃眼里亮着胸有成竹的光,“虽然我们没有打过交道,但是我知道你,你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人,因为江也被挂上论坛推到风口浪尖,多少次?至少有两次?”

“你想说什么?”从悦皱了皱眉。

安萃不急不缓,道出重点:“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大一的时候追过江也,很可惜没成功。也不止我一个,他那时完全不想谈恋爱,对这种事毫无兴趣,谁追他都一样。现在……既然你觉得烦,那不如我们各取所需?”

“哦?”从悦眸光闪了闪,也笑了,“怎么个各取所需法?”

“很简单。江也这个人心高气傲,你本来就烦他,别的都不需要做,只是拒绝得再坚定一点,他自尊心强,次数多了自然不会再来烦你。”

“那你呢?”

“我?”安萃状似带着赧意,笑了笑,“我就做该做的,去年没追到,今年再试一试,实在不行那就是我们有缘无分。”

从悦垂了垂眼,轻笑出声。

“怎么?”安萃见她表情有异,挑眉。

从悦不言,再一次打量安萃的脸,比先前多了几分认真。

听起来不过是无伤大雅的一件事,她躲开烦心的人和事,安萃追求成功的机会也大些。

但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了张宜。

她的那位后妈,也惯会这一套。在某种程度上,安萃和张宜像到了极点。

张宜就是这样,见人三分笑,说话一张嘴,不管是谁都会被她的“热情”打动,嫁给从盛不到一年,飞快和他朋友的太太们打成一片,就连刻薄挑剔的从老太,也被她哄得服服帖帖。

从悦从小生活在她的阴影下。

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一回排座位,从悦被排到了后三排,张宜知道以后特意去了趟学校,亲自找老师,最后从悦被调到第一排之前——就在讲桌边,抬头就是老师,黑板在侧边,不管做什么都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之下。

从悦并不喜欢,可每当在饭桌上提起这件事,才刚开个头,张宜就会笑吟吟地说:“哎哟,先前你说坐得太靠后看不清黑板,把我给急的,我们悦悦成绩这么好,可不能耽误了,我找老师好说歹说,她才同意让你往前坐。悦悦你就专心上课,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处理好,别担心。”

于是家里人都觉得张宜很好,即使从悦不是她的孩子,一样放在心上,没有丝毫轻怠。

当时年纪小,不善言辞,从悦常常一句还没说完,就被张宜一通话堵回去。其实张宜明明知道的,从悦那个时候正处于内心敏感时期,总是躲在房间里偷偷的哭,张宜撞见过好多次。她不喜欢出门玩,不喜欢和人交际,更别提长期处于焦点中心。

坐在讲桌旁的两个月,每天从早到晚被整个教室的人看着,对从悦来说是那一整个学年里最煎熬的一段日子。

她总是低着头躲避别人的视线,注意力难以集中,神思恍惚,结果就是她的成绩下降,一掉再掉。

从盛训了她好多回,张宜更是焦急,倒教从盛反过来宽慰了一番。

这种事情多不胜数。

眼前的安萃和张宜肖似,戴着温和无害的面具,牢牢抓住所有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不放过一星半点的机会。

明明是自己得利,却打着“为你好”的幌子,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的面目可憎。

“从悦,你怎么了?”见她久久不说话,安萃露出关切之意。

从悦敛了敛神,收回飘远的思绪。

其实江也这件事,安萃倒没有坑她,如果她不喜欢被推上风口浪尖,想要避开,稍稍配合安萃也无妨,两个人确实能各取所“需”。

但张宜给从悦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深,她一想起成长过程中的那一件件一桩桩,本能地就从心里生出抵触。

褪去无关情绪,从悦正色道:“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让我远离江也?”

“也不算,就是……反正你烦他,不如拒绝得再干脆一点?”

从悦消化完她的深意,笑了下,“不好意思,要怎么对江也,用什么态度太他,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决定,就不需要别人来替我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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