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带着眼镜,镜片有些厚度,度数应该不低,也不知戴眼镜会不会影响他动武。
罗零一迅速回神,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吃吧,我吃得比较清淡,你可能不习惯,明天我让王嫂多炒几个菜。”
周森递给罗零一筷子,罗零一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周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她无名指上的钻戒,轻声细语地说:“当然,如果你会煮饭,你也可以自己煮。”
罗零一有点意外,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可以。”他弯着嘴角说,“为什么不可以?”
也许是因为常常被拒绝,所以不管做什么都不小心翼翼,也许是因为从小寄人篱下,所以一举一动都非常谨慎。
罗零一总是这样,小心谨慎地活着。
她低头喝粥,沉声说:“以前姑姑不让我动家里的任何东西。”
周森抬眼瞟了瞟她,她低头吃饭,没有看他,两人都没再言语。
一顿饭安静地吃完,在罗零一要去洗碗的时候,周森轻飘飘地说了句:“放到厨房就行,明早王嫂会来洗,今后你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不用觉得会麻烦到谁,这就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在这里做什么。”
多少年之后,罗零一一直记得周森这句话。
其实,和丛容恋爱的时候,他不止一次说过,一定会给她一个自己的家。
从小到大,因为父母早逝,罗零一过得无比动荡不安。
她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可是,她小时候寄养在姑姑家,长大了住在学校,犯了罪住在监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容得了她久留,也没有任何地方属于她。
不管她走到哪里,好像都有人在告诉她:你得走。
她万万没想到,在出狱之后,在她以为世界都塌了之后,有个人告诉她,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在这里做什么。
罗零一有点讨厌现在的自己,好像太脆弱了。
她一直是坚强的,从头到尾。
可为什么遇见周森之后,她的眼泪就多起来了呢。
这些日子以来,她掉的眼泪,真是比前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哭什么?”
周森走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虽然没有任何劝慰的话,可却让她非常动容。
她纵容自己靠在了他怀里,依偎着他精瘦的胸膛,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一刻的安全感,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
真奇怪,那样的幸福与安稳,在任何看上去很好的人身上她没找到,在看上去是个坏人的周森身上,她却找到了。
大概……人生总是这样充满意外。
念书时她读过一本书。
张爱玲在里面说“寻找,寻找,寻找……只想找一个在我失意时,可以承受我的眼泪,在我快乐时,可以让我咬一口的肩膀”
……她觉得那种心情,大概就如她现在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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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集团的工作其实很清闲。
就像陈军说的,陈氏目前虽然陷入到一些危机里,但养一个只拿工资不干活的闲人还是养得起的。
周森的办公室很大,有个隔间,里面是休息的地方,外面和他的卧室一样,都有个很大的落地窗,因为楼很高,站在窗前朝外看,会让人有些晕眩。
“那是因为你有恐高症。”周森来到她身边不咸不淡地说着,甚至恶劣地挑起嘴角,“你说我要是把窗户打开你会怎么样?”
罗零一立刻吓得退后好几步,不悦地看着他。
现在的她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那个只有两三件衣服来回换着穿的拮据女孩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有着漂亮的脸蛋,美好的身材,以及身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
唯一不变的,是她脸上那份防备与孤傲。
很难见到这样的异类,孤傲大多用来形容男人,可放在她这样的女人身上,却也意外的合适。
她便是那样,有些冷艳,单薄的身体站在那,孤孤单单的,尽管贫穷、还有过糟糕的经历,但他眉宇间仍然存有她的骄傲。
岁月和社会的折磨,只是耽误了她,但没有毁掉她,这简直太可贵了。
“其实我很羡慕。”周森看了她好一会,淡淡地说,“也很佩服你。”
罗零一惊讶地望着他。
周森摸了摸她的头,像个感慨的长辈。
“经历过那些事,你还可以保护住你那颗心,真的很让人佩服。”他勾唇一笑,自嘲道,“而我,只是为了一个信念,为了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停下来的理由,才踏上这条不论生死都必须有个结果的路。但是很遗憾,我到现在还没找到那个理由,而悲哀的是,我已经开始疲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