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95)

“他为人多疑,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我爹那边的顾虑会消失,到时候你会少许多阻力。而且以你如今的身份,我继母定会十分乐意你嫁给我。”

阿古也觉以洪氏的思虑,他说的倒也没错。洪氏最怕薛晋得势,如果薛三夫人娘家权势大,日后薛升就真的比不过薛晋了。将碗里的葱全挑走,阿古这才吃了一口,味道不错,可惜已成面糊,口感差了些。吃下几口垫了肚子,她才又问道,“你该说说为何你要帮我了。”

薛晋笑笑,“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洪氏一直想让薛升代替我的位置,可只要我一天不死,她就一天不能如愿。所以以他们母子的心狠手辣,迟早有一日会将我杀了。与其让他们得逞,倒不如先斩草除根。”稍停片刻他又坦然道,“我知道你不会信的。”

“信一半。”阿古也只能信他一半,“我会去信向我师父求证。”

薛晋面色轻松,“好。”

他吃完剩下的面,时而看看阿古,哪怕是知道自己看过她的身,也没有半点尴尬的模样,而是和自己商议着如何进行复仇大计。她的心里,唯有复仇的意念。也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又怎么会看重名声清白了。但越是如此,他心中就越是不愿她这样过活。

她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阿古见他隐隐瞧看自己几次,也当做不知。这男子看过她的身,身为姑娘家她本该剜了他的眼。可他是在救自己,这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还得感谢他。可仇恨盘踞在心头太久,她好像忘了怎么跟人道谢了。

唯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余光见他凑近自己,又不知在做什么。忽然见他伸手,往自己唇角抹了一指。

她脸上一僵,差点没跳起来。

“有脏东西。”薛晋语调正常说完这话,又以很轻很轻的声调说道,“有人。”

阿古神情已刹那变化,微微一笑,娇艳非常。连薛晋都叹她的演技炉火纯青,难怪连薛升那种冷漠的人也以为阿古是动了心,如果不是知道她不欢喜自己,他简直也要这样以为了。

两人吃完,一起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好后就直接回房了。薛晋将门锁好,站在门口听了片刻,才往阿古走去,拉了她往床上走。阿古顿了顿,还是跟他去了。

蚊帐一放,像是将外面的世界阻隔在外。薛晋的声音仍很低,“兴许是我爹派来的,又可能是岳肖派来的。”

阿古只觉他这远处听音很像金书,她禁不住去掐掐他胳膊,看着单薄,可意外的很结实,像是练过的,“你会武功?”

“防身的技能还是学了一点的。”薛晋干脆躺下,闭目养神,“我估计金书也在找机会见你,不过他那么机灵,不会轻易过来。你要杀岳长修,还得靠金书。”

阿古见他提起金书,试探问道,“你既然跟我师父是好友,也知道金书是跟我的,那你知道他……”

薛晋应了一声,阿古语气微顿,“所以你才对他那么好?”

“嗯。”

阿古笑了笑,瞧着他淡定如常的脸,“你真可怕,我以为我已经掩饰得很好,谁想你却比我更可怕。”

薛晋一连听她说了两个可怕,睁眼看她,语气轻缓,“如果我不掩饰,一开始就跟你亮明身份,你可会信?唯有我暗中帮你几次,一次和你说清楚,你才会信。”

阿古没有否认,他说的确实真的。若当初她刚进京城,他就说他和她是一条船上的,只怕早就被她找机会毒死了。

见他似要睡着,被他堵在里头的阿古没法和他好好待在这,动了动身要跨步出去。碰了他腿两三次,薛晋忽然叹了一口气,“别乱动……外面的人没走,而且你要知道,二十几年都没碰过姑娘的人一旦动了那念头,是会变成饿狼的。”

阿古忙收回身,坐在床角揉左脚,睡了一晚伤已经好了很多。她又稍稍探身,看看他脖子上被她钗子戳伤的地方,点了一些药,现在也好多了。多看几眼,却见他忽然睁眼,她忙收回视线。

“岳长修那几日发疯可是你下毒?”

“是。毒发半月,一日比一日痛苦,最后一日会死于梦中。”

“那让金书找法子接着那么做,否则太突兀的话,岳肖一样会怀疑你。”

阿古已想到法子怎么见金书,可她忽然想看看薛晋要用什么办法,“要怎么和金书说?”

薛晋躺得舒舒服服,声音都显得有些倦懒了,“光明正大去见他就好,金书不过是个孩子,谁又会留意到他。”

阿古想的也正是这样,当初她带金书进京,一方面是金书有他要做的事,另一方面金书身手好,胆子也大,让他去办事,谁也不会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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