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的方程式(10)

七重跟着anne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门前,anne停住脚步,退到门旁边,望着七重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七重将门轻轻推开,看见病房里的人面朝里面躺着,一只脚打了石膏,被白色的绷带绑缠后固定在支架上。因为上半身的重量,他的整个身体一动不动地深陷在白色的床具里,有些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前额下面的大部分。

可能是听到背后有声音,床上的人突然将枕头朝这边用力甩了出来,毫无心理准备的七重被他的举动吓得往后退了退。床上的人回过头来,她看见那双原本充满敌意的眼睛里,眼神从冷漠变成惊讶。

"旗原?"

"老师……"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七重焦急地看着下午放学时还好好的人,回头望了望身后的anne。她低着头,什么也不说,望着旗原的眼神里不仅仅是担忧,还有莫大的悔恨与恐惧。

"是哥哥他们……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老师……"

一直小心地站在门口的anne,因为害怕,此刻什么也讲不明白。看到旗原向自己看过来的犀利目光,她只能小声地说着"那……我先回去了",然后慢慢退离病房。

床边的白色柜子上什么也没有,窗户紧闭,旗原身上的独特气息与消毒水的气味交杂着。七重走过去将窗户往外推开,晚间的风带着凉意,慢慢侵占了这个狭小的空间,让人的意识格外清醒。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七重凝视着病床上的旗原的身体,他身体的高度几乎超过了床的长度。

"骑车,不小心摔了。"

因为身体暂时无法动弹,那张轮廓深深的俊秀面孔十分勉强地对她挤出一个笑容后,还是无可奈何地陷入了痛苦的境地。

"很痛吧?"

七重走到床边,在跟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师……怎么会来这里?"

"是anne打电话给我的。"

听到anne的名字,旗原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愉快。

"医生怎么说的?"

"得这样待一个月。"

想到要在这个地方待上一个月的旗原,语气低沉却隐含着愤怒。

七重终于舒了一口气。只要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在医院待多久都不是最重要的。看到病床上的旗原泄气的样子,她只好安慰起他来:"有空大家都会来陪你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他望着天花板,心却重重地沉了下去。

"老师……"

"嗯?"

"老师,我饿了。"

"想吃什么?我去买。"

"只要是热的就好。"

对他这种特别要求,七重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拿好外套,说了句"好好躺着,我就回来",便离开了病房。

重新恢复寂静的房间,让旗原感到异常冰冷。只要是热的就好,这样的要求对自己而言也是很困难的吧。自从独自生活以来,他完全处于无序状态的生活里,唯一能让自己坚定下去的就是学业,还有对建筑的热爱。

无法动弹的左脚除了传递过来阵阵剧痛以外,还牵制着旗原的整个身体。他想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当用过力之后,发现自己只是徒劳地重新陷进那张白色的床内时,他便彻底地放弃了这样的念头,望着窗户外面发呆。

推门进来的七重,双手拿了多得让人超乎想象的东西。

将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大小环保袋在床边的白色柜子上放好后,七重将病床支架板打开,把外卖袋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老师也是魔法师吗?"

"怎么?"

"你从哪里变出了这么多好吃的?"

"楼下买的,饿了吧?"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环保袋发出的清脆响声,还有脚步声时有时无地没有规律地传到耳里,久违的家的感觉竟让他对此时此刻眷恋起来。像家人一样正在忙碌的七重,回头望了望身后快要睡着的旗原,小声问他:"要睡了吗?还没吃东西呢。"

七重的声音将他从那些不实际的空想中拉了回来。他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满怀歉意的笑容,说:"没有,只是想闭一会儿眼睛。"

七重走到床边,俯下身找到床具的把手。旗原平视过去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那个背影给他一种柔弱却又坚强的感觉。在她脑后结成发束的某个位置,露出饰物的一个部分。这些细节,像被数据化的代码那样精确地输入旗原的脑海。

像是存在着魔力般,旗原的手慢慢抬起来,忍不住想去碰触那精致的饰物。

"弄痛你了吗?"

停在半路的那只手竟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七重一边询问他的感受,一边慢慢调整床的靠背位置,最后才将枕头服帖地塞到他的颈后,之后又从环保袋内拿出了脸盆、毛巾和日用杯,在离开房间去打水之前,她回头对病床上的人温和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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