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灰烬(108)

“不要伞,”涟青把伞塞回方红雨手里,说:“我不要伞,反正这里有雨棚,不喜欢拿伞。”

“你小心点!”方红雨在车门里了还不忘回头说一句。

涟青向她挥挥手,靠在车站很大的灯箱广告上,画面上是一个清秀得溢水的年轻男人,脸上带着妩媚的笑,他做的是一个手机广告。涟青很厌恶这样干净清秀得有些娘娘腔的男人,如果有别的地方可以靠,她绝对不会靠在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广告里的男人身上。

从宽大的牛仔裤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用手掩着打火机,不让风把火给吹灭,突然间觉得很寂寞,只有用寂寞这个极其可耻的词,才能准确地说明现在的心情。寂寞是可耻的,是萎靡的,是矫情的,是不可以在生活中存在的。生活中可以容忍孤单,但绝不容忍寂寞。涟青不能自己地想起了她的流浪歌手情人,那个冷冷的,酷酷的,其实很可爱的小嬉皮士。她是受不了他的懒散,他的贫穷,他的没有计划性和没有目的性,但现在涟青却非常地想念他,他们在一起非常地快乐,非常地合拍。唯一不快乐的,是他没有很明确的将来。而且,他的包里常常只有几个硬币,很恐怖的一件事情。涟青非常非常地想要给他去个电话,但没有他的号码,他现在还在新疆吗,还是去了别的地方。他的飘泊,给不了人一点安全感,但他对涟青的爱是真的。但那种爱也是飘渺的,没有一点安全感。涟青感到了一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失落和疼痛。失落是她的流浪歌手带来的,疼痛是高啸海和他的白面美人带来的。

蝴蝶碎了(七)

金子

昨天,涟青拉了方红雨在上班时间(为此方红雨因为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而扣了三十块钱的工资),把那个叫李小月约了出来。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李小月是很惊讶的。涟青把排练了许久的话慢慢地说了出来:“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里的电话号码吗?我还知道啸海的床单是什么颜色的,用的避孕套是多大号的,我还知道他身上有几颗痣……”

“你是谁?”声音有涟青期望的颤抖。

“你出来就知道了,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帮助你了解你男朋友的为人,相信对你们的将来是有好处的。”

挂断电话,涟青问坐在旁边的方红雨问:“怎么样?你看她会来吗?”

“肯定会的,来的还很快呢!”方红雨得意地叼着嘴里的棒棒糖说。

“我刚才说的还可以吧?”

“棒!”

“你说,她会告诉高啸海吗?”

“告诉了又怎样,反正你也不会再和他好了。”方红雨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十分怀疑地看了涟青:“难不成,你还真看上那个呆小子了。”

“他才不呆呢,狡猾得很!”涟青拉了坐在台阶上的方红雨起来,两个人开始往和李小月约好的地方走。

“我这样可以吗?”涟青拿着粉盒问旁边坐着的方红雨。

“你紧张什么啊,你们两个,不要看她现在拥有高啸海,但主动的一方是你,她是患得患失的,你什么也没有,啥也不用怕,高啸海回头,是白捡的,不回头,也就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天塌下来还是那么一回事。”

服务生把她们要的两个圣代送了上来,草莓圣代是涟青的,香草圣代是方红雨的。两个女孩就认真地对付起面前的甜点来。

“来了来了!”涟青的手在桌子下面激烈地拉扯着方红雨的裙子。

“来了就来了,你镇定一点嘛。”方红雨抬头偷看站在门边张望的皮肤白皙的清秀女子,然后很权威地说:“没你漂亮!太普通了。”

“真的?”

“真的,像她这样的长相,满大街都是。”

涟青就很释然地坐直了身子,冲张望的女子挥了挥手。

李小月满眼戒备地走过来,然后满身戒备地慢慢坐在了涟青的对面。

“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

“一杯咖啡吧。”李小月说着,慢慢地把包放在了椅子上,“你们找我?”很寒冷的目光,她应该比涟青她们要大个两、三岁。听说是把内地的工作办了停薪留职,来深圳找工作的,还听说是个本科生。沥青分析这是她打败自己的唯一优势。

方红雨很不捧场地跟服务生交代着什么,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桌面上,涟青有些恼恨地用脚踢了踢她。

“有什么事吗?”冷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口气。

涟青有些紧张起来,李小月没有她想象的方寸大乱的感觉,涟青反而有些乱了手脚,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了,约她来干嘛?定定神,还是把架势拿了出来,只要想想高啸海,就可以把战斗的状态拿出来:“今天约你,,是想告诉你,关于我和高啸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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