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灰烬(54)

没两天,沪妮就发现了其实这工作也不错,因为它的收入。

如果一份工作不是自己喜欢干的,那它带来的钱的多少是说服人继续的最好理由。

突然暴富的“大款”们还不知道“大款”是怎样花钱的,他们在极力地模仿大款的消费方式,在他们的圈子里流传着上厕所应该给守厕所的多少小费,到宾馆应该给门童多少小费,到饭店应该给服务员多少小费,不给,或者给少了,那他自然就丢份了。所以,他们给小费是很大方的,有时候沪妮一天的小费就抵了半个月的工资。

下了班,那三个女子匆匆地向另一个地方赶着,她们都还有一份工作要做,都是在娱乐城做迎宾或服务生。上晚班的小姐白天也都没有闲着,大多都会去跑业务或做别的。她们都有自己很明确的目的,抓紧时间多赚一点钱,然后回老家,要吗嫁人,要吗自己开一个什么小店。她们有自己的原则,就是不做“小姐”,但是在那个金钱让人神志不清的地方,在那样一个物欲横流的地方,那样的原则谁肯定能坚持到多久。事实上在沪妮去那里工作不过几天以后,就有一个女子辞职了,说是被一个新加坡人包了起来。女孩们带着艳羡的目光送她离开,沪妮感到有些不适应和伤感,这里是物质的,纯粹物质的的世界,这一点让人不得不感到一些沮丧。

天尽头的怅茫(五)

金子

沪妮把自己在重庆完成的中篇寄了出去,带着一些不自信和茫然。第一篇中篇发表带给她的踌躇满志已经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花光了。但沪妮还是希望写作是一条出路,可以把自己从喧闹无聊的底层解救出来,可以把自己从死寂的水底解救出来。有点功利色彩,但真实而且迫切。

沪妮在女伴的介绍下找到了一份夜间的工作,实际上是顶了阿芳的班,在XX娱乐城做了

迎宾小姐。

在餐厅下了班,沪妮就跟了那个叫阿梅的女子匆匆地向娱乐城赶去。中巴车上,沪妮坐在阿梅的旁边,空气里依旧流动着那样浮躁的空气,沪妮知道自己也和这空气一样的浮躁,她控制不了自己,她感到自己就像一粒波涛中的沙砾,随波逐流,不能自制。

换上一条大红的露肩裙子,裙子是仿造早年间欧洲贵族女式晚礼服的样式,穿上人显得高贵美丽,这样的效果让沪妮觉得啼笑皆非。裙子其实已经很脏了,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沪妮和阿梅就在大厅的门口站了,带着职业的笑容,迎接络绎不绝的客人。

晚间的娱乐城热闹非凡,台上不精彩的表演,二、三流歌手的演唱,和不怎么会跳舞的女子穿着三点跳的艳舞。大厅里,走廊里,包房里,满是各地来的小姐,大多青春靓丽。她们已经开始避免一看就像个妓女样的造型,大多淑女般的装扮。她们躲在浓妆的后面,向兜里揣着钞票的客人频频出击。空气里满是漂浮的妖冶的水妖,迷惑着夜里迷路的男人。男人们自然沉溺在脂粉香中不能自拔,像个为所欲为的皇帝般,用钱买来他们最骄傲的享受。这里是个钱操纵一切的世界。沪妮不断地微笑着,点头,重复着两句话:欢迎光临!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然后心里透着无尽的迷茫和失望。

偶尔的,会有诱惑来临,但沪妮厌恶一个平庸的男子经过自己,也害怕可贵的自由突然地没有了,而自己停驻的地方,是一块臭水沟。到这里来的男人,有一个是好样的吗,沪妮不能认同。换工作,是一件常常考虑的事情,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担心会变得很迟钝麻木。

深夜两点,下班了,站了一天的沪妮已经腰酸背疼。阿梅在车站和沪妮分手,很可爱的样子向沪妮挥手:“再见!”然后看沪妮上了车。

人是需要朋友的,特别是出门在外的人,特别是出门在外又从来没有缺过朋友但朋友又不多的人,就像阿梅,阿芳走了,她得赶紧地有个朋友,能够让她在异乡不会感到太孤单。沪妮了解小梅的感受,她自己也有强烈的倾诉的欲望,非常地想跟小言说点什么,哪怕是一些没有用的废话,只是想和自己熟悉的朋友说点什么。

回到家,隔壁的几个女子还没有回来,沪妮冲完凉,一头倒在床上,睡得不醒人事。

天尽头的怅茫(六)

金子

每天都这样忙着上班,下班,再上班,微笑,反复地说:欢迎光临!欢迎下次再来!每天都很忙碌,但每天都不充实。沪妮常常为自己的未来而焦虑,但目前只能这样,没有足够的条件去考虑别的。唯一的安慰是存折里不断增加的款额,让人平添了许多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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