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些，安吉尔。”

弗雷德蓦然开口：“你不觉得自己欠个道歉吗？”

安吉尔怔了一怔。

狮鹫乐队的成员相识多年，大家基本上都把安吉尔当做大龄熊孩子对待。伊桑身为老大哥总是负责收拾烂摊子，而迈尔斯则喜欢和安吉尔相互冷嘲热讽来回攻击，唯独架子鼓弗雷德很少对安吉尔的私人生活发表意见。

哪怕是和朱丽离婚这件事也是一样。

这还是弗雷德第一次正式与安吉尔提及他的个人事务，或许是因为这金口开得少见，或许是因为刚刚的建议着实提到了点子上，安吉尔并没有急急火火的发火否认自己的错误，他那双宝石般的眼眸只是转了过来：“我……”

“你怎么？”

“我道过歉。”

让天使承认自己曾经低头过，这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安吉尔回忆起当时在俱乐部与朱丽见面的场景便觉苦涩：“但朱丽不领情，她说我离婚前消失两个月根本不是问题。”

弗雷德干笑几声。

“安吉尔。”

整个乐队中学历最高的成员无奈问道：“你结婚后和朱丽吵架时都说过什么，你自己清楚吧？”

安吉尔：“……”

弗雷德：“想不明白自己做错哪里的时候，就思考一下，如果你做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你会怎么样。你气急了同朱丽说过的话，如果是别人对你说，你会有什么反应。”

迈尔斯幸灾乐祸地失笑出声。

“要是为了这个道歉，”贝斯毫无同情心地揶揄道，“我建议你最好从乐队内部开始哦？”

“……”

安吉尔许久不语。

***

奥萨克和朱丽清晨归来的照片上了狗仔八卦，自然是瞒不住乔纳森了。

亲叔叔兼教练气得鼻子都歪了，然而坐在病床上的朱丽依旧面无表情——讲道理，被乔纳森骂了一整年，朱丽简直对他的训话产生了免疫能力。

兢兢业业这么久，她难得任性一回，朱丽自己也有数，拖着伤腿完好无损的回来不就好了嘛。

等到乔纳森说得口干舌燥，出门买水，朱丽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

她本来是想看看艾莉森安排的记者见面时间的，却没料到……

朱丽·扬的私人信箱里，躺着来自安吉尔的邮件。

有那么一刻朱丽真的很想就此删掉算了，但她犹豫片刻，仍然点开了邮件，打算看看安吉尔到底说了什么。

她以为会与狗仔拍到的照片相关，以为安吉尔·萨特会再次莫名其妙的大动肝火，以为这封邮件是他专程来冷嘲热讽的，朱丽独独没考虑过，安吉尔写下的东西，开头第一句竟然会是道歉。

[我很抱歉，朱丽。

上次在医院不告而别，是因为我发现我夹在你与你的母亲之间极其像个外人。我并没有资格指责何康莉，我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比她要过分的多。

对不起，为不告而别，也为过去。

你现在的选择属于你的，朱丽，我不会再多加干涉了，对不起。]

朱丽：“……”

这真是安吉尔·萨特发的？！

她把发件人邮箱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才敢确定这封措辞显得格外小心谨慎的邮件来自于不可一世的安吉尔·萨特。

他竟然道歉了。

从来不低头的摇滚天使，总是把别人的爱视作理所当然的安吉尔，竟然有向别人低头道歉的一天。

朱丽毫不怀疑这封邮件有伊桑的手笔，哪怕没有别人代写，也至少有人提醒他该怎么做。可是哪怕只是想到安吉尔低头向别人好声好气询问，朱丽就觉得……既震惊，又有些苦涩。

她承认她需要这个道歉。

两年来失败的婚姻，最后几个月近乎难堪的相互折磨，以及在旁人眼中不可理喻的空手离开，经历了这么多，这么多，朱丽总是努力去不在乎，去以无视的态度放置对待，去将这些是非议论轻蔑眼神化为前进的动力。

朱丽知道她的选择换来了很多人的冷嘲热讽。

说她傻也好，说她想当然也好，然而她就是这么做出了决定，做出决定就是做了。朱丽从不后悔自己的任何选择，自始至终，从小到大，她总是这么一步一个脚印踏过来的。

可她仍然需要安吉尔·萨特这句“对不起”。

别人不理解，没关系。

天使一直一直不理解不认同，这是最伤害，最令朱丽痛苦的地方。

现在他向自己道歉。

哪怕迟了这么久，哪怕朱丽已经学会了冷静处理这段已经结束的感情。可她等了这么久，还是终于到了这一天。

朱丽阖了阖眼，深深地叹息一声。

如果安吉尔能早一点说出这句“对不起”，事情又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