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公主(62)

胡嬷嬷笑道:"格格又编故事呢,这儿皇宫内苑,姑姑倒多得是,仙姑可在哪儿呢?"

建宁道:"我若说得出来,你准不准我出去呢?"

胡嬷嬷被她歪缠半晌,倒也逗起好奇心来,况且绝不相信真会有一位仙姑住在宫中花园,便道:"你若说得出来,又说得有理,我便让你去。"

建宁道:"那你听准了。你也是这宫里的老人,我们没来你已经在这儿了的,大概不会不知道长平公主吧?"

胡嬷嬷一惊,肃然起敬说:"长公主她老人家已经遁入佛门,法名慧清禅师,这是宫里人人尽知的。不过摄政王有令,不许我们打扰她老人家清修,所以虽然同一个宫里住着,可是总没缘份再见她老人家。"

建宁见她动声动『色』,一口一个"她老人家",显见对长平颇为敬重,便有了三分把握,笑笑说:"我已经认了公主做姑姑,可是她说这样称呼不合礼法;而皇帝哥哥又一直称她为仙子,所以我便叫她仙姑。她如今住在建福花园雨花阁,我正要去看她,这可没有骗你吧?"

胡嬷嬷惊讶道:"原来格格竟与长公主相熟,这倒是再想不到的缘法。"建宁问:"你还不放我去么?"胡嬷嬷一时语塞,而且建宁抬出长平来,引得她念起旧情,也不忍拦阻,遂勉强道:"那我便让你出去一个时辰,可要记着按时回来,见着公主,别忘了替我请安,说我在这里给她老人家磕头了。"说着用袖子拭泪,状甚哀戚。

建宁乘她感伤,哪肯再做讨论,早一溜烟飞跑出去,直奔了建福花园来。进了雨花阁,将手一拍说:"我可算活着进来了!"将正在抄经的长平吓了一跳,回头看是建宁,笑道:"格格好久不来了。"

建宁见到长平,便如见了亲人一般,拉住空着的那只袖子诉苦道:"太后娘娘下令把我送到东五所去,那些嬷嬷们看得我好紧,哪里也不许去。连皇帝哥哥也不常见到面,更别说来这里呢。"又四处张望回顾说,"香浮呢,我好想她。东五所里住着那么多格格,没一个比香浮好。"

长平面有戚『色』,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建宁急道:"香浮呢?她怎么不出来见我?我可是好容易才偷跑出来见她这一面,还得赶紧回去呢,不然那些嬷嬷别提有多罗嗦麻烦。"说着也不等长平答话,自个儿拉起帘子往里屋找去,因不见香浮,复又出来,笑嘻嘻地问长平:"仙姑把香浮藏哪儿了?东五所那些格格最无聊,成天只会玩捉『迷』藏,怎么香浮也要同我玩捉『迷』藏吗?"

长平无奈,只得拉住建宁手叹道:"你别找了,香浮不在这儿。"

"她不在这儿?那她在哪儿?她可从来没有离开过雨花阁呀。"建宁诧异,忽然背心一股凉气上升,便如那日被乌鸦袭击前的感觉一样,大觉不祥。她进门的时候一张脸还是桃红柳绿的宛如一张工笔花鸟画,此时却忽然蒙了一层黑气,氤氲蓊郁如同水墨山水,忽一回头看到在旁边侍奉抄经的阿瑟,一把上前拉住说:"你不是专管服侍香浮起居的吗?你一定知道香浮在哪里,快告诉我,告诉我呀!"

阿瑟连连后退,双手『乱』摇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格格别问我。"

建宁益发心惊,放了阿瑟,又转身拉住长平的手不住摇晃,变声道,"仙姑,香浮到底去哪儿了?连她也不再理我,不再要我了吗?"

长平拉着她坐在身边,缓缓说:"格格别急,香浮前些日子忽然生了急病,这在宫里是大忌,所以连夜送出宫去诊治了。过些日子治好了,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一定叫人通知格格。"

"急病?"建宁的脸上瞬时间水逝云飞,褪『色』成一张雪白的宣纸,喃喃道,"什么急症?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她送去了哪里治病?几时回来?"

阿瑟自香浮走后,日夜思念,六神无主的便如失了魂儿一般,长平怕她闷出病来,便叫她专管侍候自己抄经。这些日子里雨花阁诸人都绝口不提香浮小公主,只如石子投湖般接受了现实,别人犹可,惟独阿瑟心里却如油煎般难过,只苦于无人可谈,此时看到建宁,不禁又勾起对香浮的思念,哪禁得建宁一再追问,早泪汪汪地七情上面,哽咽道:"小公主她,前些日子患了天花,按照宫中的规矩要送去宫外避痘,已经走了好些日子了……"一语未了,"呜"地一声哭出声来。

建宁只觉仿佛兜头一阵炸雷轰响,直惊得噔噔噔连退几步,背后抵住佛案才没有跌倒,被乌鸦拍击的那一块背部却又火辣辣烧疼起来,直疼得椎心刺肺,彷徨无助地问着:"香浮得了天花?那,她还回不回来?"她那么热切地轮流看看长平又看看阿瑟,眼中满是乞求热望,似乎在恳请她们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告诉她香浮会得健康无碍地返回来,哪怕只是骗骗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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