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流年(172)

族长先拍了桌子,“她到底姓江还是姓陆?!”为了她娘家侄孙,来逼自己亲生子、亲孙女?族中几位耆老也纷纷指责太夫人,“待娘家过厚,待夫家过薄。”一则,他们都是男人,自然不喜女人嫁到夫家多年却依旧心系娘家。二则,多年来收了江雨不少厚礼,不为江雨说句话,未免过意不去。

三老太爷、三老太太亲自出马,把太夫人好一通教训。三老太爷训着训着,越训越有兴致,“弟妹百年之后,是想葬入江家祖坟呢,还是想葬回陆家祖坟?”你还想不想做江家人。这话说的很重,太夫人汗都快下来了。

“你这老泰山委实不坏。”张雱听完,拍拍次子的肩膀,笑着说道。岳池十分无语,阿爷和爹爹真是父子,自己不过是多看了江笑寒两眼,江雨在他们口中已成了“老丈人”“老泰山”。咱们又没提亲,江家又没应下,您两位叫的是不是恁太早了点。

解语微笑道:“有位为儿女着想的父亲,是福气。”单从家庭状况来讲,江笑寒的情形很理想。她自小生活在父母恩爱、幸福美满的家庭中,性格开朗率真。父母是孩子第一任老师,最好的老师,父母越恩爱,孩子越幸福。

“父母越恩爱,孩子越幸福”这个观点,沈忱和岳池都是坚决不同意的。父母越恩爱,孩子越受冷落,这是他们自小到大的切身感受。

沈迈和张雱兴致勃勃的捣乱,“明儿个阿池穿什么戴什么?打扮精神点儿,莫让小姑娘看不上。”赶紧的,如果明天相看好了,咱们后天便上门提亲。

打趣完岳池,回过头又打趣张屷,“小阿屷,咱们明年开了春儿一走,不定多少年才能再见小不点儿。这两个月你可别闲着啊。”趁能见的时候,多见几面。

张屷板着个脸,不说话。张雱跟他是为知音,一脸同情的凑过去,“乖儿子,要不,咱们想法子让你谢世叔也调任辽东?”辽东富庶,到辽东做个地方官也不坏。

“不必那么麻烦。”张屷站起身,俊美少年一脸的庄重严肃,郑重其事,“她那么小,我装到口袋儿里就带走了。”说完,慢悠悠转身出了屋门。

装到口袋儿里就带走了,装到口袋儿里就带走了……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沈迈和张雱呆呆看着小阿屷郁郁青竹般挺秀的背影,耳畔一遍一遍回响起他方才的话语。

“……我这么小,不费布。”月光穿朱阁,低绮户,照进谢家后宅偏西的一处幽雅庭院中。院中上房透着温暖的灯光,传出流年振振有辞的声音,“所以你们做一身儿,我该做两身儿!”我做两身儿衣服,用的布料不一定有你们一身儿用的多呢。

谢四爷和谢棠年都无语。何离纵容的笑笑,声音温柔如水,“好好好,给小七做两身儿。”真的呢,小七不费布,是该多做。

流年神气的张开手臂,任由何离替她量身材。何离一边仔仔细细量着肩、腰,一边好脾气的跟女儿商量,“做成荷叶边好不好?显秀气。”流年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荷叶边啊,马马虎虎。”

量过身材,何离坐下来低头做针线。侍女走过来替她剔亮灯盏,灯光下她面目柔和,神情专注,异常美丽。棠年、流年看着她,都觉安宁温馨。

谢四爷命人焚了香,净了手,坐下来弹奏古琴。琴声平和中正,清微淡远,听来令人心旷神怡。何离和谢四爷一个在屋东头,一个在屋西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对方,目光缠绵。

谢四爷白衣胜雪,风度翩翩。何离温柔入骨,善解人间。流年看看爹,再看看娘,伸手拉拉棠年的衣襟,“哥哥,我怎么觉着,咱俩很多余?”棠年轻声说,“我觉着也是。”兄妹二人手牵手,悄悄溜了出来。

流年出了门,又翻回身探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谢四爷手抚琴弦,目送情意,跟何离两个人目光胶着在一起,不忍分开。琴声如水,舒缓优美的流泄而出,美妙醉人。

棠年拉拉她,不许她再看,“小七,走了。”流年依言转过身,脚步轻盈的走到院中,“哥哥,我敢断言,爹爹当年定是以琴声致意,赢得了佳人芳心。”试想谢四爷年少之时,一袭白衣坐在花树下弹琴,哪位少女抵御得了。

棠年嘴角翘了翘,轻斥道:“不许胡说!”为人子女的,哪能背后议论父母?太无礼了。流年丝毫不以为意,拉着他的手喜滋滋建议,“哥哥,往后你若有了心上人,也这般弹琴给她听。”包管手到擒来。

棠年心中动了动。流年这小话痨兀自喋喋不休,“你把人骗到手以后,要待她好,知不知道?哥哥,你要待她好一辈子。”一对璧人,从小好到老,多浪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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