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流年(26)

他们倒乐和!三太太本是要到老太在跟前儿请安奉承的,到了院子外头,听着里面传出的欢笑声,顿下脚步。一时间,她没有勇气迈开腿走进这个院子。

“她凭什么这样?”三太太一口气闷在心里,若不寻人倾诉一番真会憋死的,“这是谢家!这家人姓谢!我们难道不是姓谢的?”虽然二太太一向淡淡的,可三太太一肚子话憋在心里,总要寻个人说说。她自问跟二太太是一样的人,所以特地拉着二太太,寻求同盟。

再说了,二太太家的华年跟自家绮年一年出生,小了两个月而已。十三岁的大姑娘了,要说婆家,要置嫁妆,二太太妆奁也不丰厚,我不信她心中不急!我不信她不想给闺女攒私房!

二太太的娘家爹是一位知县,姓米,是谢老太爷昔日同僚,做官很清正。同样是清官,谢老太爷家底厚实,日子过的舒舒服服。米知县却是平常人家出身,日子难免清贫。故此,二太太也没什么私房银钱。

谢家旧例,嫁女儿聘礼各房归各房,另外公中再出一幅妆奁,不过是些红木桌椅、瓷器摆件、日用家什、四季衣料、金玉首饰、一个小庄子一座小宅子而已。若想要再多,各房自己添。

这幅公中妆奁若放在平常人家,也不算少了。可婆家若是世家大族,哪里够看的。绮年、华年都是芳龄玉貌,温柔可人,要想嫁入豪门,这嫁妆上可不能差了。三太太想来想去,也觉得二太太必是和自己同样志向,和自己一样要给女儿挑好婆家,多攒嫁妆。

二太太敦厚笑笑,说话不急不徐,四平八稳,“这谢家,老太爷是一家之主。无论父母偏不偏心,咱们为人子女的不可心存怨怼,要用心孝顺老人家方可。”话已说的这么明白了,要是三太太还不懂,自己真没法子。

你跟我在这唠唠叼叼,有用不?我说了又不算。谢家最大的那个人是谢老太爷,不是老太太!万事有老太爷发了话方是有用的,自家在私底下把嘴皮了磨破了,也是枉然。

老太太不喜庶子媳妇是摆在明面儿上的,无论如何改变不了。既如此,你想图谋什么,该到老太爷处想法子去。

儿媳妇要讨好公公很费劲,可孙子孙女想讨好祖父容易至极。让你家绮年常上老太爷处献个殷勤,之年常到老太爷跟前儿撒个娇,把老太爷哄高兴了,怕是还能得些好处,也说不定。

你跟我在这儿说,我能做什么?我能怎么样?二太太看着三太太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忽然有些头疼。

三太太确实没听懂,还在一味的抱怨谢老太太,“把陆姨娘那狐媚子留在府中,她真会充好人!却不想想,我要受多大难为。”老太爷六十大寿时三爷携爱妾回府拜寿,好巧不巧的他爱妾陆姨娘有了身孕,便留在谢府待产。

三爷子嗣不丰,对陆姨娘的身子自然极为看重,“太太多费心,务必保她母子平安。”临走前一再嘱咐三太太。

把三太太气的,变了脸连连冷笑,却说不出一句话。“务必保她母子平安”?人生人吓死人,若是陆姨娘有个好歹,难不成便是正室的干系?

陆姨娘袅娜多姿,性情柔媚,身子骨却不硬朗,谁敢保证她母子平安!三太太一来把关心完爱妾便扬长而去的三爷恨得牙痒痒,二来对二话不说答应陆姨娘在府中待产的谢老太太心生不满。

月份还轻,跟着三爷走怎么了?若是到了任上,哼,那一堆妖妖娆娆的姨娘们,哪能容她顺顺当当把孩子生下来!

偏要留在谢府碍人眼,费谢府的米粮,真真恨死人了。三太太咬牙切齿,满腔愤恨。

二太太微微笑了笑,“要说起来你房中的陆姨娘,和四房那两个,倒极是要好。”陆姨娘年方十七,爱说爱笑,常到袁昭、何离处闲坐、闲话。

做姨娘的身份尴尬。若说和太太们、姑娘小姐们谈笑往来,她们自是不配;若和丫头仆妇们一起,也是不伦不类。倒是姨娘和姨娘一处,还算两相便宜。

一句话提醒了三太太,是啊,陆姨娘这小妖精总到四房去做甚?四房那两个能跟着四爷十几年恩宠不绝,定是有心机有算计的,陆姨娘跟着她们,只怕更会学坏!

三太太也不和二太太说知心话了,一阵风似的回了三房,逮着陆姨娘喝骂一通,“安生在自己房里呆着,无事不许出门!”还敢串门子,不知道自己是老几。

陆姨娘含着一包眼泪听了通训斥,哭着跑回房去。她原是商人之女,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今年春天她父亲做生意折了本钱,被人追债,万般无奈才把她送给县令做小,以图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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