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当嫁(20)

碧珠纯粹以母亲的立场为儿子考虑,人都是有些自私的,她的想法无可厚非。她不讨厌许家恒但毕竟不是她亲生的,无论何时她都要为许家彦着想。但,对许家家业虎视眈眈的许家昌就没这么单纯了,不管是许家恒还是许家彦,谁也别想对他构成威胁。

这份家业许家昌要定了,管他什么手足兄弟,谁敢挡路统统没有好下场。许家恒的记性越来越好,有好几次叫出了他的名字。许家昌心里又气又急,恨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打成残废,让他这辈子都别想争家业。

可是,他的亲弟弟许家彦跟那个傻子寸步不离,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不知道为什么,许家昌对这个弟弟总有几分惧怕,倒不是因为碧珠疼爱他,而是自己从没在他身上讨过便宜,从小到大多次较量都输给他,看似温顺的许家彦其实并不是好招惹的。

许家昌一提起许家彦就没辙,论学问他甘拜下风,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找茬打架居然被揍得鼻青脸肿。这些年来他始终把许家恒当成死对头,始终没提防过亲弟弟,现在看来,许家彦或许才是最有威胁的对手。

许家恒的好转让许家的氛围变得更加微妙,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想法,惟一不受影响的兴许只有当事人了。

许家恒趴在书桌上翻玩着书本,眼巴巴地望向窗外,读书真是太无聊了,落在枝头上的鸟儿都比眼前这位长胡子先生有趣得多。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教书先生微微闭上眼睛抚着灰白的胡须,陶醉地吟诵着这首名句。

柳叶儿偷偷扯了下许家恒的衣角,急得额头上直冒冷汗,惟恐先生看见他开小差又要生气。许家彦单手撑着下巴朝她笑了笑,示意柳叶儿不用紧张顺其自然就好。

柳叶儿难为情地点点头,她永远学不会淡定从容,跟许家彦相比她就是个冒失肤浅的市井女人。

“咳咳……”许家恒脸上写满了无聊,教书先生想装作没看见也不行,他拿起三尺长的教尺,象征性地敲了两下,“二少爷,你把老夫刚才念过的诗句重复一遍!”

“啊?你说啥?”许家恒仓促地转过身,讶异地张了张嘴,“重复什么?”

柳叶儿指着摊开的书本,小声说:“家恒,这首诗,你快看看……”

许家恒飞快地扫了眼,不以为然地笑道:“嗨,这首诗我早就会背了好不好?你有什么好紧张的嘛!不相信?好,我这就背给你们听!蒹葭苍苍……”

三段诗句许家恒一口气就背出来了,连个迟疑的地方都没有。柳叶儿听得目瞪口呆,许家恒成天只知道玩,根本没见过他背书,他怎会记得这么清楚。许家彦倒不感到意外,以许家恒的能力,背诗真是小儿科了。

教书先生没想到他吊儿郎当居然也能倒背如流,不由想难为他一下:“好,不错!那么,这首诗有何含义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是读书人的弊病哪!”

许家恒“切”了声,转身坐在书桌上,摇头晃脑地说:“芦苇茂盛繁密,晶莹露水结霜,我心中的人儿伫立在河水旁……”

许家恒讲得很详细,末了总结一句:“这就是首情诗呀,寄托男子对心上人的思念之情。这么简单的意思谁不懂啊!”

教书先生无话可说,教过这么多学生,刻苦努力的见过不少,不用读书啥都懂的真没见过,尤其是像许家恒这样的,从不认识几个字到出口成章,进步简直是神速。再过十天半个月,估计他也不用来教了。

“原来二少爷回去以后偷偷用功啊……”教书先生笑得不太自然,他可不相信世上真有天才,想当然认为这是柳叶儿的功劳,“有劳夫人督促二少爷读书啊,着实为老夫省了不少力气!”

柳叶儿愣了下,连忙解释:“先生,我哪能教他啊,您实在高估我了,我只是……”

教书先生只当她不好意思承认,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你们夫妻虽然年轻,却是鹣鲽情深令人羡慕啊!”

“什么蝶……”柳叶儿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想问又怕先生笑话她才疏学浅。

许家彦在一旁轻声说:“鹣鲽,指比翼鸟和比目鱼,鹣鲽情深形容夫妻感情深厚。”

“哦,是这意思啊!”柳叶儿看了眼玩笔筒的许家恒,既高兴又彷徨,他们夫妻的感情真如先生说的那么深厚吗?她现在很幸福,却又怕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许家恒每天中午雷打不动小睡半个时辰,柳叶儿通常都是趁这时候做点家务。虽说有丫鬟帮忙,玉顺也没要求她做什么,但她还是习惯了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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