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歌(374)

薛能的神情、语气都极为温和,半分没有责难的意思。他越是这样,邓之翰越是惭愧,舅舅都翻脸了,岳父宽和厚道,还像从前一样慈爱!

邓之翰跪下磕了个头,“岳父大人,我对不起您,让您操心了。”薛能叹口气,伸手扶起他,“哪家的父母,不是为儿女操碎了心。起来吧,不需如此。”

邓之翰吞吞吐吐的提出想见见阿扬,薛能委婉拒绝,“你这会儿见她,有害无益。翰哥儿,你们分开些时日也好,各自都想清楚了,也知道往后的日子究竟要怎么过。”

邓之翰颇有迷惘之色,往后的日子究竟要怎么过?我也不知道。阿扬要走,那是一定不许的,她是自己的发妻原配,也是自己最钟爱的女子,一辈子都不要分开。可是,亲娘怎么办呢?她做了对不起邓家的事,在家庙苦修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她想见见儿媳妇,见见孙子,这小小的愿望也不能满足她么?太不孝了。

“姑爷,你想清楚了再来。”薛能温声道。

邓之翰恭敬的长揖,告辞走了。岳父说的对,想清楚了再来。

邓之翰回到祖居,邓麒关切的问他,“见到阿扬没有?儿子,你多说好话呀,好生哄哄阿扬。”邓之翰闷闷的,“您当哄哄阿扬,岳父岳母和舅舅就能让我不明不白的把阿扬接回来?”不想清楚,不说清楚 ,祁家能搭理我呀,您净想美事。

邓之翰想走,邓麒忙拉住他交代,“儿子,别再去看你娘了,知不知道?她不是想见你媳妇,她就是想折辱阿扬,报复你岳母……”邓之翰烦燥的甩开他,“她至于么?我是她亲生的!”她是我亲娘,难道她不想我好好的,反倒要侮辱我挚爱的妻子?你想多了。

“总之你别再去见她了,见了她准没好事。”邓之翰不耐烦的转身走了,邓麒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邓之翰回去闷闷的躺倒,烦燥的不行。一边是爱妻,一边是亲娘,两相权衡,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到了深夜,邓之翰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喝水。走到桌案前,拿起水壶摇了摇,水壶竟是空的。“来人!”邓之翰把水壶重重放到桌案上,没好气的喝道。

人要是倒霉,什么事都不顺!邓家大爷连口水都喝不上了,这算什么?

门开了,一位身穿浅绿衫裙的妙龄侍女盈盈走了进来。她身材纤细,皮肤很白,眉眼间有股子难描难画的娇媚之色,在这暗夜之中,更显魅惑。

她好像知道邓之翰渴了,是专程来送水的。她手中托着个雕漆小茶盘,小茶盘中是精致的定窑白瓷茶壶、茶盏。茶壶、茶盏都是莹润光洁的细白,衬着她一双纤纤玉手,分外好看。

邓之翰沉着脸走过去,自己拿起茶壶倒了水,连喝了两杯,吩咐侍女,“再拿壶水来放着。”侍女曲膝答应,出去拿水。

邓之翰重又躺倒,愁绪满怀。阿扬,我的好阿扬,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很苦恼的,漫漫长夜,如何度过?

胸中一阵烦燥,邓之翰坐起身,寻思着,“在老家呆着,我可不是左右为难么?不如回京城去。曾孙子为曾祖父、母守孝期是五个月,我已守满了。这时回京复职,也是正理。”

回京城了,娘不在身边,自然没有眼下这烦恼了,对不对?邓之翰好像迷路的人找到了出路,一下子精神了。

一个温软的、香喷喷的女子笑盈盈到了他床前,抬脚上了床,邓之翰心中一喜,“阿扬!”敢上自己床的,除了阿扬,还会有谁?我才想到要回京,远离是非之地,阿扬和我心有灵犀,就回到我身边了啊。

他一把抱住来人,正要俯身吻上她的唇,却见眼前这女子媚眼如丝,哪里是清清亮亮的阿扬?邓之翰一腔热情,登时冰消。

“你是什么东西,敢上爷的床!”邓之翰抬起脚,毫不客气的把这女子踹到了地上。可怜她正值芳龄,身子娇嫩,前一刻还在邓之翰怀中抛着媚眼,这一刻却被踹到了地上,疼的眼泪汪汪。

养母是骗人的!谁说邓家的男人很会怜香惜玉,趁着大奶奶不在,这是上好的时机?侍女屁股疼,心更疼,涕泪涟涟。

“你是谁,谁指使你的?”邓之翰没好气的问道。阿扬爱慕夫婿,不许别的女人接近自己,管束侍女向来很严,哪有侍女敢违背大奶奶的命令,这般大胆。眼前这人,定是有人指使。

“奴,奴是爷房里的侍女小怜。”侍女忍着疼痛俯身跪下,乞怜的仰起一张小脸,容色娇弱,楚楚可怜,“小怜仰慕大爷已久,才会含羞忍耻,自荐枕席。爷,没人指使,小怜……小怜……”

其实这侍女还真是有人指使。邓麒不是曾经有明珠、明月、明芳这些个红袖添香的侍女么,后来明珠和明芳先后做了邓麒的房里人,给他生下儿女。明月时运不济,在夏邑栽了下跟头,以她的容貌姿质,最后竟嫁给了赵禄那等庸人为妻,真是她的奇耻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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