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歌(70)

“我查探过了,这孩子是宁国公府世孙邓麒的女儿,亲娘不在了,嫡母怕她不好管教,要送来大悲庵,磨磨性子。”见了面,觉迟简短告诉她。

心慈啐了一口,“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一个人住在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还不给饭吃,这哪是磨磨性子,这是要命!幸亏小青雀性子开朗,自强不息,又会用匕首火折,会捉鱼烤鱼。要不,这会子早饿的没力气了!也快吓的没魂儿了!”

觉迟沉默片刻,“大户人家内宅之中,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极多。师妹,这还不算什么,有更狠的。”

心慈颇感歉疚,觉得自己不该提起这话茬。师兄他,不也是出自大户人家么。被逼的离家出走,方才逃得一条性命。

清冷的月光下,觉迟俊秀的面容满是寂廖落寞之意。心慈顾左右而言他,“师兄,师父吩咐咱们所做的事,总算有一件有着落了。”

觉迟嘴角浮现一抹微笑,“可不是么,师父命咱们找寻有武学天份的幼童幼女收在门下,这一件,已是尘埃落定。”

青雀的天份,没的说。

心慈担心的问道:“青雀家是什么国公府?若他家硬要孩子回京城去,咱们可如何是好?总不能跟她父亲抢孩子吧。”

觉迟沉吟道:“无妨。他家送青雀来,是要庵主代为管教,磨性子的,至少要三两个月。况且,青雀一直住在夏邑,从未回过京城。但是真有什么变故,到时师父该有讯息传来了,凡事都好说。”

心慈松了一口气,“这孩子招人疼爱,她若是要走,我可舍不得。”觉迟微笑,“生平头一回做人师父,我也极是疼爱这小徒弟,舍不得。”

两人相视一笑,心意相通。

和觉迟分别之后,心慈轻手轻脚溜回房,重又上了床。床本来也不大,她一上床,青雀睡梦中翻了个身儿,正好滚到她怀里,往她怀里拱了拱,依旧睡去。“这孩子多恋人呀,没娘的孩子,真是可怜。”心慈母性大发,搂抱着小青雀,异常温柔。

到第二天,居然还是没人给青雀送饭来。“这哪是磨性子,这是要命。”心慈愤怒已极,这什么狗屁国公府,用这种手段对付个孩子!如果青雀真是普普通通六七岁的丫头,这会子饿不死也吓死了!如果青雀真是普普通通六七岁的丫头,惨成这样再被叫回去,估摸着嫡母说什么她便听什么,再也不敢反抗。

狠心的女人,借着佛门清净之地,行这种阴毒之事。心慈恨的牙痒痒,恨不得杀向京城,把那狠心恶毒的女人斩于剑下。

青雀嘻嘻笑,“这么一看吧,其实我娘还是蛮向着我的。她是宁可我死,也不肯放我回京城,回宁国公府。”

“你娘在哪儿?”心慈同情的问道。

小女孩儿脸色暗淡下来,垂头丧气,“她不要我了。我爹坏,对不起她,她生我爹的气,连我也不要了。”

心慈张口结舌,这算什么?自己的孩子还能不要么,真是狠心。

青雀虽是伤怀,可到了练功的时候,盘腿静坐,心无旁骛,气定神凝。觉迟和心慈你看我,我看你,内心激动莫名。像青雀这样的小孩儿,一万名里头也挑不出一名,难得,难得。

又过了一天,沙弥尼给青雀送来一碗薄粥。“你精神这么好!”沙弥尼见了青雀,惊异莫名。这种荒凉之所,也没吃没喝的,她竟然还在床上打坐呢。

青雀慢悠悠下了床,“你没听说过么,春秋时有位鲁国人,名叫单豹,避居深山,只喝溪水,‘不衣丝麻,不食五谷,行年七十,犹有童子之颜色。’辟谷,是很神奇的。”

沙弥尼死死看了她一眼,“你六岁,还是七岁?读过多少书?”

青雀端起粥碗,漫不经心说道:“没读多少书。不过,我临来之前,专门查过辟谷。”

沙弥尼冷冷的哼了一声,走了。

这天下午觉迟猎了两只野鸡,一只野猪,捉了两条大鱼,和青雀一起动手在溪边剥洗了,上架烧烤。野猪肉比家猪肉鲜美的多,一阵阵醉人的香味,青雀口水快流出来了。

这天来吃烤肉的,多了两个人。“今儿个有口福了,多谢两位师叔!”这两人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相貌清秀的叫吴彬,浓眉大眼的叫薛护,是觉迟和心慈大师兄的徒弟。

“莫谢我,谢我这小徒弟。”觉迟微笑指了指青雀。

青雀和吴彬、薛护行礼厮见,互相称呼“师兄”“师妹”。吴彬见青雀年纪小小,却似模似样的坐在火边烤着肉,笑道:“可惜我们这便要回京了,这般美味的烤肉,只好吃这一回。”

青雀礼貌的问道:“师兄要回京?一路之上,务必多加小心。”递上一块烤肉,“以肉代酒,祝你们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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