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李希希收回目光，轻声道，“米良，你变了......”

米良刚才也凝眸神情怔怔的李希希，只见她虽然眸子清亮，但看着自己却像是看着另外的人，闻言他苦笑。

深深呼吸几口清冷的空气，整个人变得灵台清明，他轻声道，“希希，一切都在变......”

李希希摇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米良，瞬间眸子又浮上薄薄的泪光，“为什么？你是在怨恨我吗？我承认是我当时太急于求成，所以才向表哥出此下策......但是现在，我又给你拿回来了本该属于你的前程，可你为什么不接受？有了这个推荐信，就算你不在云天，你可以选择去别的公司，离云天远远的，都可以，你依然是那个优秀的企划米总，你依然前途无量......”

“希希——”米良听后，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随后他别开眼睛，看看远处。

片刻，他回眸，深深吸了口气，“希希，如果我接受了这个推荐信，你觉得我以后的路就会特别平坦吗？你以为你的家人就会认可我吗？”

李希希一愣，张张嘴，还没有说话，就听米良继续淡淡道，“希希，我以前和你一样，以为有了爱情什么都不可怕。都说人的命，天注定，我的家世你知道，但我从来不认为那是我的耻辱，相反，我认为那是我的财富。它能让我奋发向上，所以我努力，一直在努力。我希望靠我自己去改变我家的贫寒，将来也有机会去改变我的家乡的贫寒......”

说这话的时候，李希希明显感觉到米良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变得熠熠生辉，但转瞬，他的眸子里的光亮又黯了下去，唇角明显凝起一丝苦笑，“等我真正踏入社会我才知道，优秀的人很多，而且很多东西也不是靠个人努力就能达到的......就比如我进云天一样，就比如我在云天短短两年能到一个企划部副总的位置......我知道，我是努力了，也确实够优秀，但是，希希，这里面还是你在推动......”

说着，他垂眸，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唇角一挑，“瞧，连这衣服，也是你给我挑的......”

声音微凉，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看着那件新款的国外带回的某大牌外衣，李希希默然之余有些震惊。

她承认，米良说的都是实话，但是这样的实话，她还是第一次听米良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云天集团起因于她的表哥，背景异常深厚不说，从事的也是高大上的行业，是不少不肯创业不肯吃苦的上流社会公子哥和公主妹们的选择，在云天集团里享受着舒适的办公环境的同时拿着高薪，每天的工作轻松得不得了。而米良，则是这些人里面的另类。他没有优越的家境作背后的支撑，自然只有付出辛苦和努力，当然，在这些人的眼里，无论米良做到多高的位置上，那种阶层的差距带来的优越感让他们在米良面前总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而时间就了，米良在这样的环境里，难免不受到影响......

这些，李希希多少是知道的，有一次她就亲耳听到几个无聊的闲人在背后议论米良，“那个米副总啊，真的太自以为是太认真了吧？这个点了还让大家加班，显得他多么地努力一样......”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我曾经听人事的某人说过，他来自遥远的小山村，那地方穷得，啧啧，你们看见他穿的那件哥伦比亚了吧，还是多少年前的款式呢......不加班哪有钱买好衣服呢。”

......

这些话深深刺伤了李希希的心，虽然米良讲究艰苦朴素，但她从那天开始，只要米良发了工资，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米良去逛商场，而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节俭的米良也默默听从了她的建议......

思绪如烟，从眼前飘过，如绵绵细针掠过心尖，李希希心底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她的目光定在米良那略带忧伤的面上的时候，看到了里面的自嘲和无奈。

李希希困难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米良，你是觉得我——我在勉强你吗？”

米良默然片刻，低低道，“希希，其实，我一直都在感激你......”

感激？

李希希愕然，眸光疑惑。

米良凝眸李希希，忽而一笑，“希希，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安排我的生活。你竭力让我穿得高大上，让我坐上最满意的位置，让我向你想象中的米良靠近......可是，你知道嘛？有些东西，是在骨子里流淌的，是根上的，它可以改变，但不是一时三刻可以改变彻底的......我的家世就是这样，我的父辈都是和贫寒在一起，而我，可以改变，但我摆脱不了我的家世给我的骨子里烙下的印记......或许，有些东西，还会陪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