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会再去哪里?”
她扳着指头想了想,一一数道:
“我会先回法国去,跟几个朋友合办完画展,再去英国,瑞士,冰岛,等时机到了,还会去非洲。”
“非洲?”他蹙眉。他不认为她适合去非洲,那个条件极之恶劣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非洲?”
“因为我跟国际红十字会的人说好了,他们去那边工作的时候,我可以一起去见习,帮忙,你知道那边总是有很多疫情啊,灾情什么的,我会很忙碌,你不必担心我没有事情做。”她耸了耸肩膀,继续低头看书。
天翼听完,却没有说话,只是一对英眉愈发拧紧。
“你想帮助他们,也不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吧?捐些钱物给他们,不是更实在吗?”
她再次抬起头来,肯定的对他摇头。
“不!捐款捐物是小心意,实实在在的为他们做事,才更有意义。”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再说话。
佩晴敏感的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生气了!叹了口气,将自已的椅子挪近到他身边。
“我这些行程,哥哥一直都不准。但是我真的很想做,你知道吗?学画本来就不是我的意愿,而是我妈妈的意愿。她临终时的遗言里说明,要我一定要学出一番成绩来,所以我学了。很用心,但这并不是为我自已而学。所以,在我现在有了一定成绩之后,我想做一点我想做的事情。如果不去做,那会让我找不到自身的价值,会让我的生活变得很糟,会让我不快乐。我不喜欢这样。天翼,你能明白这种痛苦吗?”
他慢慢将抿紧的唇线放柔,看着她因苦恼而黯淡的眸光,忽然觉得她其实也很累。活得很累。她这么向往自由,原来,是有原因的。她被束缚了二十几年,终于在这个时候,鼓起勇气,要为自已而活。
但是,他真的必须放手吗?他不确定自已能不能像开始约定时说的那样洒脱,只为淡一段短暂的恋情。因为,他发现一个很惊人的事实:他爱上她了。
而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十分不妙。因为这意味着他将会过一段非常难以忍受的日子。思念她的日子。
就他本身而言,他是没有过这种日子的准备的。所以,他心底暗暗有了打算。
要让她快乐,但是,也要让她不离开这里,不离开他。
番外:天翼的故事(十五)
他很闲!咬着吸管的佩晴第八次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真的很闲!
听说上个月,他拿了个国际设计大奖,就没再接单了。为什么呢?以前总是听说他忙得看不见人影吗?为什么自认识她以来,他总是天天在她眼前晃?拿到她的画作之后,他开心得四处炫耀了一番。
此后,她想去恒春,他陪。想去乌来,他送。现在连她来孤儿院做义工,他也跟在她屁股后头心甘情愿的帮忙。
树荫底下有几个小朋友在跳绳,他很专注的替她们数着数,完全忘记先前搬米搬油,搬很多重物带来的身体疲惫。
一个长头发的小女孩捧着一只大大的果盘跑过来。
“大哥哥,大姐姐。院长妈妈叫我拿水果来请你们吃。”稚嫩的童音又软又甜,让她想起棉花糖。
呜,棉花糖。她多久没见过这玩意儿了?五年?十年?她不确定。不过,她很乐意再试吃一次。
一有了主意,她立刻就要行动。可还未完全站直身子,天翼已经伸手拉住她。说:
“吃了水果再走吧,不要让辜负院长和小妹妹的心意。”
她呆了呆,干笑着又坐回凳子上,他拧了一颗提子,送到她唇边。她想也不想的张口咬下,因为心里装着别的事情,这一咬,竟不想咬到了他的手指。疼得他低叫了一声。
她恍然回神,见他飞快缩回手,在空中没命的甩,一时情急,竟将那大颗的提子整个儿吞下去,却让这要命的提子卡在喉间,上不去又下不来。哽得脸都变了颜色。
天翼一看,当下急得变了脸,快步走到她身后,往她背心重重一拍,她一弯腰,那提子顺势吐出来。
“咳咳——咳——”她使劲咳嗽,眼泪扑扑直掉。回过头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好气又好笑。
“你要吓死我?”
她调匀呼吸,没好气的道:
“你要噎死我。”
“我可舍不得!”他笑,她也笑。树影底下,她懒懒的靠在他身上,看着远处活泼的孩子正开心的做游戏。这份难得的宁静,不知道他们还能享受几回。
他一直知道,八卦山是她在台湾行程表里的最后一项安排,她今天忙着去采购新的摄影器材,且不要他陪,只因为她想试试自已在挑选摄影器械方面,有多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