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说对不起才是。”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转开眼去看周围。
一发现自已在什么地方,他立刻就要求出去。医生并不赞同,一再劝他不要搬出ICU。
他已经连握紧静雅的手的力气都弱了许多,只是微笑着说,他不想在最后的日子里,都要对着一大堆的医疗器械,那会让他觉得死亡离自已更近。
静雅鼻子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他轻轻一笑,清瘦的脸上笑容平静而淡然。
“再哭,就哭丑了,我可不娶丑女为妻!”
她重重抹去眼泪,恶狠狠的瞪他,可恶!病成这样还要拿她来取笑。
终究抵不过他一记期盼的眼神,在她的说和下,医生终于同意让他转出ICU,住进了原先在特别病区的高级病房里。
只不过几天的光景,他就似乎瘦得脱了形,躺在那里,越发显得瘦。
她伸手握着他的手,因为天气渐渐要凉了,现在开暖气还有一点早,他又一直吊着点滴,所以手一直很冷。
她想着,要是这样下去,不用入冬他只怕就要长冻疮。明天得替他买只暖手宝回来。
她小心的用自已的手捧着他的手,用自己掌心的体温暖着。
他说:
“你别担心,我没事的。”他说话很慢,也许是因为疼,可是还是笑着。面前的她,体贴而温存,让他觉得心中微甜。
静雅的故事(三十一)
静雅握住他的手,只觉得连骨头都有些硌手了。心里终究是酸痛,她强忍着心酸笑了一笑,又看了看时间,想着再等十五分钟,就又要到吃药的时间了,她起身去接水,却被他一把拉住。
她回头一瞧,只见他神色不安,仿佛是害怕。
“你去哪儿?”
就这一句,她隐忍多时的泪,终于潸然而下。
“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他这样害怕,他竟然在害怕!这个认知,让她只觉得万箭穿,痛不可抑。
可是,他却忽然又松开她的手,怔怔看着她,轻轻的说: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绑着你,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绑着你。可是,我却不能放手,静雅,你一定很为难吧?对不起!你走吧!”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实在是不知道,他是用怎样一种难舍的心情来跟她说这样的话,他的脸很瘦了,陷在大大的,雪白的枕头里,更让人觉得皮包骨,可是,那双眼睛,却出奇的亮,阳光反照出灿然而决烈的光,让她觉得那目光里,仿佛是阳光下冬日最后的一点雪花,稍一恍眼,便要消融。
她重新坐回床前,只是,泪依旧不止。他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将她拉到自已胸前伏着,抚着她的发,轻轻叹了口气,说:
“静雅,你爱我吗?”
她还没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却又听见他说:
“其实,你爱的是白臣宇吧?这样也好,真的,虽然你接受了我的求婚。可是我现在觉得真庆幸,你还没爱上我。这样我万一哪天不在了,你并不会太伤心。”
静雅不敢动弹,更不敢开口说话,只怕自己稍稍一动,好不容易止住的满眼热泪,就会全部溢出来。
他说:“还好,你还没来得及爱上我。”
他的嘴唇吻在她的额头上,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那样,让他抱着自己,久久地,亲吻着。
最后,他一直没有动,静雅手臂发了麻,慢慢地坐直身子看了一看,才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她凝视着他的脸,他近来瘦了许多,睡着像孩子,额发凌乱,因为被子暖和,他苍白的脸颊上已隐约有了一点血色,看着更令她难过。
她想要走,可是,她的手还被他握着,握得很紧。他难得睡得这样香甜,还记得那次夜里,他疼得四处摸镇痛剂,却不敢惊动她,心里很是难过。往那窗外一望,天已经黑了。
旁边有一点点声响,扭头一看,只见到叶阿姨泪眼盈盈的跟她打手势,然后轻轻将门关上,离开了。
半夜,她终于熬不住困,脱了鞋蜷缩着身子睡到他身边去。
一直等到陆鸣秋醒来,她也惊醒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定睛一看,两人的睡姿很亲密,像两个小孩子,她枕在他的手臂上,窝在他怀里。
他注视她,微笑:
“唉呀,生米做成了熟饭……你以后要对我负责啊。”
她朝他眨了眨眼睛,也笑起来:
“我昨晚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不过你放心,我是敢于承担责任的都市新女性,会对你负责的。”
两人哈哈大笑。他抱着她,而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砰咚,砰咚……贴得太近仿佛是一种震动,让她觉得既安心,又仿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