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雅眼底有泪,却没有让它流下来,她抬手拭去叶阿姨脸上的泪,轻轻说:
“叶阿姨,你把我说的太好,我根本没这么好。要是有,鸣秋也不会在外面飘了这么多年。”
叶阿姨只是摇头,不停落泪。
张律师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场面,听见她们的对话,也难得湿了眼眶,清了清嗓子,极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
“裴小姐,叶女士,这份遗嘱,是陆先生在世的时候,专程托我拟定,记得当时他还很担心,说裴小姐一定不会接受这份遗产,所以,叫我宣读遗嘱的时候,要叫上白先生。”
静雅蓦的一愣,神情复杂的看了眼白臣宇,只见他表情温和,目光清澈,一直静静注视着她。心里突然一跳,立时便蹙着眉,说:
“这是怎么回事?”
张律师淡淡一笑,转头望着白臣宇。
白臣宇轻轻叹了口气,眉宇之间都是怅然。
“静雅,我觉得你还是接受陆先生的遗产好一些。”
静雅不懂他说的好一些,是指的什么,可是之前跟他闹得那样决绝,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跟他相处,她也无法对过去的事情表现的丝毫不在意。
“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鸣秋在立遗嘱的时候,会要求他在场,是要让他见证什么吗?
静雅的故事(三十八)
“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鸣秋在立遗嘱的时候,会要求他在场,是要让他见证什么吗?
白臣宇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说:
“还记得那天吗?我跟他见面。”
静雅心里微微一跳,说不出那种复杂纠结的滋味,像是害怕,又像是好奇。
“那天——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白臣宇慢慢转过头去,看着屋子里半掩的窗帘上,与帘面同色的丝绣扶桑花,冰冰凉凉的白色,泛着丝线特有的冷光,让人觉得凉意更甚。
“他说——”他顿了一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觉到她的注视,他只得说:
“他告诉我很多,关于你们成长时的故事。他真的很——”他有点说不出口,原来,想要说出另一个男人爱她的话,这么难。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容自已逃避,勉强露出一抹微笑,又接着道;
“他真的很爱你。他太了解你的性格,知道你不会接受,所以,他说,叫我要帮他说服你,一定要接受。”
静雅坐在那里,连膝上的手都在发抖。
“他说,你脾气倔,从来都是很有主见的人,他也想自私一回,所以,他把他名下的一半财产给你,只是希望在你心里留下一点痕迹,让你永远不要忘记他。”他握了握拳,只觉得心里酸涩难当。天知道,这一番话,他说得有多辛苦,多心痛。
静雅低着头,一次又一次的深吸气,努力控制着自已,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可是,任凭她怎么忍,都忍不住。眼泪还是簌簌的往下掉。
她怎么会忘?怎么能忘?怎么忘得了?
“他还说,你是个善良的女子,从来看不得别人吃苦,所以,你以前总是去孤儿院做义工,还捐助孤儿上学。如果你实在是不想要,就用它们来帮助那些孤儿院的孩子们,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的事?”她泪眼迷朦的看着他,喃喃的重复。
“是。”
心里像被极薄的刀片划过,起先不觉得痛,等她翻然醒悟,原来,当天他与鸣秋见面,是为了这个。
原来,是她误会他了。是啊,他这样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怎会做出什么伤害病人的事?
她慢慢低下头,这才忆起,年少时与鸣秋一起去孤儿院做义工,那时他还未满十八岁。悄悄骑了摩托车,后座箱子里放了很多两人用零花钱买来的本子和笔,他们一起去发给孩子们,看着孩子们高高举着本子和笔,那一张张灿烂欢笑的小脸,至今她都没有忘记。
他还说,等他有以后有钱,一定会帮助更多的孩子。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每年的收入,有百分之十是捐给慈善机构,并且委托专人管理这一笔资金的使用方式。只是,除了少数几个人,别人从来都不知道,他也是真正在为弱势群体提供救助的人。
仰起脸,逼回眼眶里的泪水,她终于露出笑脸。
“好,我签字。”
叶阿姨拭了拭眼角,点了点头。
“好好,你终于答应了。这孩子从小心眼儿实,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他最看重的就是你了,你要是不接受,只怕他走都走得不安心。”
她慢慢侧过身去,鼻子一酸,刚刚止住的泪又要流下来,缓缓将头放在她肩上,抱住叶阿姨消瘦的身子。
“他为我做了这样多,我却什么都没能给他。我真的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