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栖那里受到的委屈似乎无处倾泻,她接过玉环时,已然难过到了极点,不过她并未离开,反而由着心底的恼和愧,一头钻进了帐篷里去!
和她想的一样,顾莲池根本没有睡,说他睡不过是怕林大人脸上无光,蓑衣人跟着进来阻止,顿时恼怒:“你这小子!我们公子不愿见你,你混闹什么!”
和她一身的泥泞不同的是,他一身白衣,干净得犹如池中的白莲。
怎不叫人自惭形秽,小姑娘握紧了玉环,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尖,顾莲池坐在矮桌旁边,却是一直背对着她头也不回:“出去。”
的确是不想见她。
宝儿认知到了这一点,伤心不已,她不顾男人的拉扯一开口竟是带了哭音:“莲池哥哥!”
说起来她平时音调偏脆,嗓门又大,何曾知道什么叫做小鸟依人,何曾知道什么叫做小姑娘嘤嘤啼哭,但是在他的面前,她既惶恐又愧疚,既委屈又难过,一不小心竟是无师自通了,娇嗔了出来。
顾莲池心疼得肝颤,回头几乎就是本能。
他脸色慢变了一分,还是冰冷的,不过恼怒的话还未出口,抬眼看见了湿漉漉的宝儿,像个小泥人似地,立即站了起来:“你怎么……”
错愕的表情,眼底的疼惜,还有他脸上被她亲手划伤的伤口,一下入了宝儿的眼。
她再控制不住情绪,像被人抛弃找不到家的小牛,蹬蹬蹬跑了过来,也不等他说完,就那么一头撞在了他胸前。宝儿紧紧抱住他的腰身,立即在他白的不像话的外衫上抓出一道泥印子来。
她身后的蓑衣人就要上前来拉,不过少年却对他摆了摆手,给人撵了出去。
帐帘一放下,顾莲池任由少女抱着自己,几次抬起来的手,到底是落在了宝儿的头顶。
她此刻头发上都有泥,伸手揉了揉,揉了又揉,满腔的怒火早已消散得个干干净净,一开口那无奈又温柔的腔调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呆子,你这是去泥坑里打滚了?”
第一二零章
“哈啾!”
少女长发披散在两肩边,此刻她穿着顾莲池的中衣裤,盘腿坐在被褥当中。她裹着顾莲池的被子,全身上下,就露着一张脸,一个喷嚏过后,立即仰脸,动弹不得了:“啊呀啊呀,鼻涕要流下来了!”
顾莲池一进帐篷,就听见宝儿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看见故意仰起脸来阻止鼻涕往下流的小姑娘,表情十分可笑。他皱眉,纲要转身,人已经拽住了他的袖子。少年一脸嫌弃,可到底挨不过她无声的求助,拿了自己的帕子来,蹲下了身子来给她擦鼻子。
宝儿吸着鼻子,一低头,长发从肩头滑落过来。
他伸手撩起,仔细给她掖在了耳朵后面,一低头就听见她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此时外面雨声早歇,风雨归于平静,夜晚静悄悄的,到处一片湿滑。
顾莲池无奈地看着她:“傻笑什么?”
宝儿看着他的眉眼,满心的欢喜:“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她还敢问,多大脸?
顾莲池别过脸去,侧脸上的那一道红痕立即呈现在了她的眼底:“你猜呢?”
宝儿顿时呵呵干笑起来:“哥哥别恼,我给哥哥一个法宝,保管药到病除,不留伤疤。”
很明显,她在胡说八道,借以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顾莲池直接戳穿了她:“军医已经给我上了药,这么浅的伤口,不会留疤。”
呃……
宝儿抿唇,觉得没办法好好地和他好好说话。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总觉得他心底还在怪她,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但是就是感觉得到,他还在难过。
于是她笑了,尝试着和他说一点比较轻松的话题:“莲池哥哥,谢谢你收留我。”
她的右脚俏皮地在被底探了出来,连袜子都没有穿。
顾莲池瞥了一眼,抓过被角给盖严实了:“说吧,你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了?”
宝儿蓦然抬眸,抿住了唇:“因为……那是因为……”
因为了好半晌,她都没有说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少年等了片刻,回身坐了她的身边,对她的了解,令他连她的表情都能猜到一二,是说谎话还是真话,一眼就能看穿。
而且,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也不想把凤栖干的那混事告诉顾莲池。
可她骗不过他,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说不出话来。
顾莲池此时已经脱掉了那件被她抓了好几道泥印子的外衫,领口也是一如既往的白,下面是他的喉结,从前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开口,声音都变了些许,什么时候,他开始有了喉结。
她怔怔看着他,随着他喉结的轻轻滑动,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