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182)

他淡淡瞥一眼纳兰述背影,眼神里也涌现几分佩服,他已经认出纳兰述就是这段日子死追不舍的那位。难得这位如此势力,也不狂妄自大,他很清楚燕京水深冀北鞭长莫及,不将女人视为禁脔,甘愿将她推到别的靠山前——这份胸襟和气度,倒也少见。

他不语,也就是默认,众家公子哥原本还有几分不甘,此时见三家态度,才掂量出其中分量,顿时相顾失色。

冀北、皇太孙、安昌长公主。这三家可谓整个大燕最有势力和影响力的家族,如今一同和这少女扯上gān系,表明态度,从此之后,除非她自己在御前获罪,燕京之内,谁敢轻易动她?

常世凌等几人本来一直在飞快转动眼珠,眼神里充满算计和衡量,此刻都悄悄向后挪,将身子慢慢缩起,以免不小心进入了皇太孙和冀北睿郡王视线里。

纳兰述却看也懒得看他们一眼——收拾你们,也不会趁现在!

他脚跟一转,牵着君珂到了纳兰君让面前,微微一躬,笑道:“还没见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还没谢过太孙殿下,体谅我千里送君珂的辛苦,半途把人给我截了带往燕京;更要谢过太孙殿下,带着我千辛万苦寻来的奇人赴燕京盛宴,戴镣、侍酒、比武、被冤、更兼赐断指之福、穿骨之恩。太孙德量,待人恩厚,当真我等不及。”

室内一阵静默,谁也没想到原来纳兰述和纳兰君让为了这个神眼女子,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过节,难怪纳兰述占尽上风犹自不肯放过,还要恶狠狠将纳兰君让讽刺一回。

纳兰君让铁青的脸色已经慢慢淡去,他看也不看纳兰述一眼,目光只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君珂。

君珂却突然对案头一朵白玉水仙发生兴趣。琢磨了整整一分钟。

纳兰君让收回目光,眼神微黯,随即便恢复如常,自斟了一杯酒,淡淡道:“承让。”

“……”

没完没了琢磨着水仙的君珂霍然转过眼光,眼神充满惊异——看不出来剖腹君斗嘴皮子也这么狠!真是一句抵千金——哟,我就抢了你纳兰述的人了咋样?我就把你的宝贝nüè待了咋样?谁叫你自己没用看不住?

她转眼看纳兰述,纳兰述还是那样笑意如常,不生气也不说话,用一种亲密到ròu麻的眼光看着纳兰君让,那眼神脉脉,充满慈爱温qíng,像母亲看着自己的幼子——君珂瞬间起了一层jī皮疙瘩——尼玛,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另一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多年不见,太孙殿下还是这么寡言,还记得你小时候尿了裤子,不肯说,自己打算硬生生焐gān,还是我不忍心,脱了条裤子与你换了……一晃这么多年了。”纳兰述的语气充满缅怀和沧桑,宛如七老八十的长辈正对着晚辈回忆他幼时的调皮事,全然不管,长辈今年才十八,而晚辈,也不过十九……

仿佛没看见纳兰君让又渐渐铁青的脸色,纳兰述笑吟吟道:“太孙殿下,你别的都没变,但是记xing好像不如以前了,刚才我已经给你见过礼了,现在你不觉得,你忘记了一件事了吗?”

“……”

君珂突然觉得气压瞬间变低,流动的空气似乎缓了缓,空气中的各种因子似乎在碰撞,jiāo击出闪电和火花,她抬眼看面前俩男人,一个笑意晏晏,那笑容坚决不变,仿佛用搓澡布也搓不下来;另一个眉峰渐凝,凝起的眉峰间似风雷渐聚沉云层叠,回旋着窒息和肃杀的威压,然而无论是笑还是肃,两个人的神qíng,都不曾因为对方改动一丝。

正如纳兰述真正要做的事,也永不会因为对方的杀气而改变。

这般凝望只是一霎,但旁观的君珂觉得仿佛漫长千年,千年之后,纳兰述面不改色伸出手,拇指翘起,指着自己鼻尖——

“来,叫叔。”

“!”

※※※

“纳兰君让叫王叔时的表qíng,真是一流写手也写不出来啊哈哈……”入夜,燕京城东一座府邸内,传来君珂的笑声,“我的天,难为他居然还真的叫得出,我还以为他会立即拔剑的……”

“这都是皇族规矩,他地位高于我,我该向他见礼,但我给他见完礼之后,就该叙亲族辈分。只是这小子辈分低地位却高,以往藩王亲族进京,谁敢当真要他来一句王叔祖王叔?他这边还没开口,那边就拦住了,这小子也不是东西,称呼在嘴边打个溜就转回去了,以往给他含糊过去也罢了,今天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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