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34)

大隐隐于市,大隐隐于危险地,让老板去报信,是为了取信黑螭军,谁也不会想到,第一时间报信的老板,还敢在自己后院偷藏要犯,也不会想到,杀了杀手的纳兰述还会留在原处,这处院子在今夜过后,会是相对安全的处所。

这世间最大的诱惑,并非金钱,而是xing命。

“还得想法子送你出城。”纳兰述躺在她身边,将一块块梨花糕远距离弹进张大嘴的幺jī嘴里练准头,时不时将糕抛向天花板,幺jī快如闪电,无一漏口。

君珂笑而不语,送她出城?先不说这一路危险,以纳兰述的身份,在城中总还有希望回到王府,一旦出城,他二哥对他的追杀将更无顾忌,这才叫送死。

他离王府越远,离死亡越近,他却不提。

“出了城,你想做什么?”纳兰述翻了个身面对她,“周家事败,所有亲友都会被株连,你孤身一人太不安全,我介绍你到我一个朋友那如何?”

“不了。”君珂抱头望着横梁,悠悠道,“我得去找几个……好友。”

“闺中女子能帮你什么?”纳兰述不以为然。

君珂不说话,心想帮我什么?不,不需要帮助,她们是我的一切,找她们是我的必然,而不是必须。

她不说话,纳兰述也沉默下来,两人奔波一日夜,早已疲倦入骨,此刻暂去了心中压力,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是很久,纳兰述睁开眼睛时,先是对着昏huáng的日光愣了半晌,才发觉他们已经睡了太久,整整一天一夜。

他坐起身,先看看身边君珂,她居然是趴着睡的,小小的脸埋在被褥里,被压出点可爱的红痕。

纳兰述俯首看着她,半晌伸出手指,轻轻移了过去,刚刚接触到她的脸颊,君珂突然睁开眼睛。

她眼神乌光湛然,看起人来极有力度,纳兰述被那目光一看,那么见惯场面的人都顿了顿,手指下意识一撤,在半空中一捏,一弹。

“你gān嘛。”君珂还没完全清醒,呆呆地问。

“有只狗虱子跳到你脸上去了。”纳兰述正色答,“我刚帮你拈了来着。”

君珂踢了踢chuáng下的狗头,呢喃问:“幺jī你几天没洗澡了?”

幺jī愤怒地冲纳兰述咆哮——丫的你栽赃!

君珂将脑袋往枕头上一扎,嘟嚷道:“撒谎不打糙稿的死孩纸,你当你是文臻,虱子品种都看得清哪!”一边又闭上眼睛。

纳兰述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正得意自己机变,见君珂又要睡,连忙拍她的脸,“别睡了,睡太久了不好,起来吃点东西。”

君珂懒洋洋坐起身,睡在一旁椅子上的红砚急忙过来侍候,三个人为了安全,都在一间房内歇宿,君珂看见红砚,怔了怔,一摆手拂开她的搀扶,随口道:“别侍候了,我又不是……”

话说到一半突然醒悟,急忙转口道:“……什么娇小姐,大家大难不死逃了出来,以后便是姐妹。”一边对红砚挤眼睛,示意她不要穿帮。

“婢子不敢。”红砚直挺挺站着,瞪大眼望着君珂,“小姐你眼睛抽筋了吗?需要叫大夫吗?”

君珂:“……”

她在这里挤眉弄眼,自以为无人看见,不想chuáng对面就是梳妆镜,她的神qíng正落在镜中被纳兰述看见,纳兰述心中一动,一些疑团自心底浮出,笑问红砚:“你跟你家小姐多久了?”

君珂心中一跳,心知纳兰述果然怀疑了。

“婢子六岁进府,十岁拨到小姐身边侍候,至今五年了。”红砚的答案出乎君珂意料。

纳兰述却不肯放松,又笑道,“五年啊,五年前冀北王府长子娶亲,你家夫人也去的吧,当时你家夫人是四品郡君,戴的翠羽冠。”

“公子说的诰命婢子不懂。”红砚的小圆脸上永远一本正经的神qíng,“奴婢只记得当时夫人穿的秋香色松鹤褂子松绿色蝙蝠团寿百褶裙杏huáng色绫锦衬裙梳飞凤髻戴珍珠发钗红石榴绢花红宝石串珠坠子huáng金项圈左边髻上还笼了个竹丝编的镶玳瑁翡翠缀彩色羽毛的宝冠那上面几根毛怪好看的……”

“停!”纳兰述忍无可忍,“那叫三钿冠!”

君珂目瞪口呆——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记xing!何等绵长悠久一气呵成的肺活量!

纳兰述向后一倒,赶紧将谈起首饰衣服就滔滔不绝的丫鬟打发走,他原本是有些怀疑的,君珂举止言谈实在太不像燕朝女子,然而这红砚一看就是大燕贵族家特有的奴婢品种,这姑娘一脸老实相,撒谎都不会,哪里编得出那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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