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换掉孩子的是宸亲王,如今就算知道燕禳的身世,知道他是楚荞所生的,但世子终究是世子,他得宸亲王的宠爱,这些年也得陛下的宠爱。
皇帝就算知道了,难道会为了一个死了五年的孩子和一个外人,却处置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燕皇闻言望了望尹三夫人,又望了望瑟缩在柜子里的沉香,撑着龙拐站起身来,沉声道:“去宸楼。”
尹三夫人和玉锦哄着将沉香从衣柜里拉了出来,扶着她一道跟着去往宸楼,一路上握着女儿瘦削冰凉的手,道,“你放心,娘不会让你的孩子白死的。”
这世上任何一个身为母亲的人,都不会看着孩子的儿女受苦而不心痛,沉香那么期待着那个孩子能出生长大,可是谁又曾想到,那孩子竟在五年前就被换走,死在她们面前,都不曾知道。
直到如今她已经尸骨无存了,他们方才明白一切。
这种痛苦和悔恨,若非亲身所历,是不会理解的。
燕皇面目冷沉地来到宸楼,楼中上下一片寂静,墨银带着人一语不发地守在宸楼门外,看见过来的一众人,并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
他们进了东篱园发现了端倪,必然会寻来宸楼找王爷,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祈然呢?”燕皇沉声问道。
墨银上前,回话道,“王爷这两日都未休息,刚刚睡下,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朕有要事,去叫他醒来。”燕皇沉声喝道。
墨银却没有听令而动,只是平静地重复道,“王爷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个任何人,自然是包括他们面前的这位九五之尊。
“陛下,还是在等等吧!”单喜上前,低声劝道,“王爷这几日,也是在安排前线战事,确实劳累了。”
燕皇一听,又软了心肠,叹了叹气,单喜立即招呼人搬了椅子过来,伺候着他在院中坐下再等。
尹元齐见状,走近尹三夫人,小声叮嘱道,“一会儿,不要乱说话。”
尹三夫闻言冷冷地望了过去,“我的外孙女死了,我的女儿落得这步田地,你让我忍气吞声?”
这个所谓的丈夫,对于他们母女这些年,并没有多少的关爱,若非大夫人失势,沉香进了宸亲王府,这一辈子这个人怕是连沉香这个女人,见都是不想见的。
如今,女儿受了这般大的委屈,他无动于衷也就罢了,竟还不许她讨还公道。
尹元齐争执不下,只得叹了叹气,他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上京几大家族都纷纷倒台,只有尹家还屹立不倒,他靠的就是摸准这帝王的心思。
不管宸亲王做了什么,燕皇纵然此时气氛,也不会将这个儿子怎么样,也不能将他怎么样,这些年,他护着宸亲王府的时候还少吗?
莫说是他换了孩子,害了那个孩子,就是沉香也死在这王府之中,燕皇也不会将宸亲王府怎么样,对于这个儿子,他从来是一味妥协退让。
当年,他自己的儿子救他诊治,不治身亡,燕皇也没有训斥宸亲王府半句,何况如今?
女人到底是女人,看到的只是眼前的痛快,争一时义气,不思大局。
公道?
公道就在他们手里,只要他们一句话,她们母子乃至尹家满门都生死堪忧,向他们讨公道,简直是笑话。
尹元齐默然地站在一旁等候着,不是望了望沉香,这个女儿自小病弱,受尽母亲和药王谷的照顾,到底是不经世事,太过懦弱。
一行几人在宸楼外静静地等,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
午后,静寂的屋内传出细微的声响,墨银知道主子是醒了,招呼候在一旁的人送水送膳,伺候主子用膳,府中上下都忙着各自的事,全然不当燕皇一行人的存在。
燕皇起身拄着龙拐缓步走了进去,瞅见屋内正独自用膳的燕祈然,面上难掩病态的苍白之色,一时间满心的怒意和质问,也不忍发作了。
“禳儿呢?”
燕祈然没有抬头去看进门的一行人,只是默然优雅地用膳,淡淡开口道,“让人带出去游玩了。”
燕禳是墨银秘密送去西楚的,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他现在是身在西楚,与楚荞在一起。
燕皇自行在一旁坐下,直言问道,“燕禳,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的孩子。”燕祈然淡淡道。
燕皇闻言胸口有些夺抑地起伏,沉声道,“我是问……他是谁生的孩子?”
燕祈然不紧不慢地喝完了一碗粥,拿起帕子拭了拭唇,端起茶抿了一口,淡声道,“皇帝陛下不是已经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燕皇不是气是还怒,拄着龙拐站起身,身形有些不稳,“你当真……当真拿沉香的孩子换了楚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