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美桂半夜听到向晚拿壶烧水的声音，又像是在泡茶，外面一些响动，若换了平时，她会出去看看，可是今夜，女儿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去看。

“向向，上次我一个学生的家长还在说他们家十几套房子，都是拆迁的时候政府分的，现在都在出租，不如明天我联系他一下，问一下有没有空着的房？”

“年后吧，现在找工作干嘛，这还有几天过年啊，什么公司会在这个时候招人？”

照片是脸和关键部位都打了马塞克，出门也没人认识她是不是照片的主人，但是都知道江睿的女人是照片的主人。

可是电话那头却说儿子的钢琴现在真的非常不错，这房子就算不要钱白给她们母女住也可以，但是怕曾老师心高气傲，那么就打个折，一千五好了。

曾美连连说一千五，一千五吧。

向晚转身，看着曾美桂，大口大口的吞吐着呼息，眼泪瞬间挂满了脸，大声吼道：“妈妈，我好饿！我好饿！你想饿死我吗？你想饿死你的宝贝女儿吗？妈妈，我饿，好饿。”

曾美桂虽不知道向晚和江睿分手的真正原因，但一直以来她都如履薄冰的处理着自己和未来女婿跟亲家之间的关系。此刻，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女儿还太小，照片被扔得到处都是的事情出了以后，一直有些怕事，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但她知道，女儿还未从旁人异样的眼光中走出来。

母女二人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吃着早餐。

曾美桂也起了床，看到女儿房间垃圾桶里扔的两个茶叶袋才知道，眼睛哭肿了怕她担心才半夜起来烧水泡茶叶袋的吧？

女儿会长大的，一定是怕晚上哭的时候被自己发现了吧？那时候女儿跟她睡，流的是幸福的眼泪，今天晚上的眼泪定是怕苦到了旁人吧。

这一天，向晚很忙，忙得她一下也停不了，一停下来，就空了。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没有事情做，空得很难受。

她一天不离开江睿，一天都无法摆脱那种心理上的压力，虽然表面上，她说她可以，可以跟江睿一起面对所有人。

挂号排队然后等，整个医院四楼的没有一处是空椅子，她的号子276了，现在才检查到47号，真应该带本书过来。

可间高上。可是她忘了，她是她的女儿，一个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女儿，她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曾美桂一愣，继续问：“江……”

也许离开那个“江睿的女人”的头衔，她会过得更好些，若不是因为“江睿的女人”这个名号，照片的事情，早被人们淡忘了。

“咦，今天怎么……”

自此之后，聪慧如曾美桂，再也没有提过江睿，当她看到自己的女儿叫饿却只喝了点汤的时候，并没有劝她多吃点，便收拾了碗筷去洗。

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又折回去，把吧台上那对咖啡杯拿走了一只，狠力的眨了眨眼，呼吸中，烫干眼里的水气。

“嗯，我觉得我以前做销售还是比较好的。”

“向向，早点睡，你永远都有妈妈在你身边。不管在哪里，都有妈妈在你身边，疼你，爱你。这几天快过年了，咱们也别折腾，好好过个年，新年一过，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对不对？”

向晚笑着吐了口气，点头。其实这个事情从雪园搬出来的时候，她就想过了，这房子是江睿的，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还住在这里不合适，爷爷几乎是当着他们俩的面安排人监听他们各自的手机，江睿以后都是警卫员接送下班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住在这个地方，爷爷他们也会不舒服。

曾美桂都有些不敢相信，在江州这种地方，一个三居室的房子，又不是郊区，居然一千五，她不敢接受，也不好意思。

晚上等向晚洗了澡出来，曾美桂欲言又止，向晚拿毛巾擦着头发，“妈妈，你想说什么？能不问的，可不可以不问。”

因为她知道，她的女儿定是不会去寻短见的，一定不会。这是她的女儿。

不还吧，不想还，欠着他，才不会忘不了他。

曾美桂还没有问出来，向晚便笑了笑，虽是有点牵强，但好歹嘴角有弧光，“嗨，妈妈，我回来你不高兴啊，有没有吃的啊？我饿死了。”

“嗯，我想想也是，我好久没上班了，妈妈，你说我做什么工作好？”。

向晚知道自己的妈妈一向玲珑剔透，妈妈有艺术家的天份，又当过老师，事事一点就通，吃饭的时候已经看出了她的问题便没有再提，这时候大概是想问吧，她现在不想提，经不起问，大概会好吧？

向晚回到家，把粥和包子装好，“妈妈，你说我是现在去找工作，还是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