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锦衣卫大人(333)

他依然没动静。

刘泠垂着眼,轻道,“混蛋。”

她的眼泪,刷地掉落,溅在她紧握他的手上。

他的脉搏,重重的,跳了一下。

她起身,凑过去,亲上他嘴角。

眼泪掉在他长睫上。

她说,“我讨厌你。”

他与她相贴的,冰凉的,干燥的,嘴,轻轻动了动。

刘泠望着他的眼睛,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他头微微侧了侧,靠着她的手。刘泠神情恍惚,恍惚着恍惚着,她喃声叫他,“……沈宴啊。”

千言万语,到嘴边,又没什么好说的。那些过去的,我有什么好说的。那些还没发生的,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沈宴。

宴无好宴。

添酒回灯重开宴。

这像是一场梦。也许她早就死了。在他跳崖那天,她就跟着他死了。她却不甘心,仍幻想着。所以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刘泠的想象。她喜欢一个人,生之眷恋,死之思念。

人生啊,有没有那么哪怕一次,不抛不弃不回头。

他嘴角动了动,刘泠说,“他们说你肺部出了血,你不要说话……你做口型,我能听懂。”

她凑过去,看着他的口型。

他说:别哭。

刘泠望着他,说,“你笑一下,我就不哭了。”

沈宴垂下眼,轻轻的,嘴角扬了下。

刘泠贴着他脸颊的手,轻轻颤抖。她俯下身,将他抱在怀中。

【我这一生,舍弃许多东西,也丢下不少人。辜负苦难,也配不上所有人。我一路艰难,迎风而走,陪在我身边的,一直是黑暗。后来,还有了荡在黑暗灯影中的,你的影子。沈宴啊,只要你微微一笑,我就不会哭了。】

第98章 刘泠的执念

雪断断续续,下了一夜,早上醒来,开门看到满地白茫,满空清冷。今年冬天似乎格外漫长,春天来得这么晚。在雪地上走动,只有踢踢踩踩地上蓬松的雪,看到雪下绿幽幽的小草,才能稍微感觉到春天的征兆。

刘润平在大姊的屋子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清晨从床上爬起来,暖和的室内,仍然只有他一人。他揉眼睛的时候,侍女在门外小声请示,轻柔的声线,伴随着外面的寒气,一径扑来,让他打个冷战。

他忙收拾好自己,小短腿蹬蹬蹬跑出屋子。站在屋门前,看着一地雪白,小孩子呆呆地看着天上飘落的小雪。他的心,像这轻缓的雪一样,好是冷,又好是茫然:大姊走了,不回来了,是吧?

肯定是的。

她彻夜未归。

这个家这么欺负她,她已经痛苦到了极限,她走了,她不会回来了。

刘润平听大哥说过那天的情形。他们都记得那天,只有他不知道。

小孩子仰头看着漫天暴雪,好像那天的风雪远比今日要大。

那天……

伤心绝望的刘泠趴在悬崖边,往下望着。众人不远不近地站在她后头,雪打上她的脸颊。地上积着厚雪,她长发被风打乱,她披白裘,身影渺小的,和雪融为一体。她手扣着雪地,忽而低低笑。她抬头看天降大雪,神智混乱,好似看到了心爱之人,他站在旁边,等着她走过去。

“小公子,你……”侍女们转个身,就看到府上年幼的刘润平两只手捂着眼睛,抽抽涕涕地哭着,让众人好是惊诧。

小公子哭得这么突然,哭得这么厉害,众女的头一下子大了。

伺候刘润平的奶娘连忙被人喊了过来,心疼地把这个哭得打嗝的小孩子抱到怀里,“乖啊小祖宗,不要哭不要哭……是不是饿了?奶娘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是男子汉,哭鼻子会被人笑话的……”她拍着小孩子的肩,不住地哄。但越哄,小孩子哭得越厉害。

侍女们围着,纷纷出主意: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

“是不是饿了?”

“是不是尿裤子啦?”

“是不是觉得天冷,受不了啊?”

……在大人的世界里,小孩子哭,大约只有这么几个原因了。实在想不到,一个几岁的孩子,也会难过,也会伤心。大约在大人眼中,小孩子的愁苦,只是无病呻=吟的谈资罢了。

奶娘在众人出主意后,确认小公子衣服穿得很暖和、没有尿裤子、昨晚也没有落枕后,就牵着他的手,带他去院子里的小厨房寻吃的。身后侍女们跟了一大堆,使尽手段要确保小公子没有在这里出事。

刘润平只伤怀了一会儿,就止住了。但他忽然想到大姊走了,他应该帮大姊争取时间,不要这些下人发现。所以他就继续啜泣,问什么也不肯说,好让所有的大人围着他转。快要哭不下去时,奶娘哄他去小厨房找吃的,刘润平连忙答应,唯恐继续在原地,哭不出来很尴尬。于是一群大人跟着他走,小孩子心中还很是得意:他总算帮了大姊姊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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