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246)

以她的身手,只要不拿东西,有把握做到不留痕迹。

略略查看了几样,尽是些辽人日常用的东西,倒也没什么异状,莫研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认海东青这个间人做的甚是隐密,不留痕迹。顺手之余,她循着香味打开角落的矮柜,想看看绿玉膏已用了多少。

矮柜打开,内中放着几件日常衣袍,她探手一摸,便摸到了摆在衣袍之上的银盒,待要拿出来时,手似乎又碰到旁边的某个物件。她好奇心起,放下银盒,探手拿起旁边之物,取了出来……

看清此物的那瞬,她整个人如遭到五雷轰顶,呆如木鸡,身子竟动也动不了。

淡淡的月光下,一柄温润的碧玉小梳静静地躺在她的手中,从左向右的第三齿微有残破,是她幼年时不慎所磕。

若在旁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玉梳,并无任何奇怪之处。但对于莫研来说,除了巨阙,这世上已再无一件东西可以让她如此惊骇。

这柄小梳是莫研自小的随身之物,三年前自展昭孤身离去后,她失魂落魄,便未找到它,还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小心遗失在大漠之中。

她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耶律菩萨奴的帐中看见它。

它如何会在此地?

耶律菩萨奴是海东青,可这海东青究竟是谁?

苏醉可以易容,耶律菩萨奴自然也可以易容,那么背后的那张脸会是谁?

莫研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地上,一个念头挡也挡不住地直直地转入她的脑中——也许展大哥并没有死,而是易容成了耶律菩萨奴!

会吗?

会是这样么?

那么大哥为什么不认她?

倘若他真的还活着,为何不告诉她?

还有,原来的耶律菩萨奴又去了哪里?

越想脑子越乱,整件事情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摊开在她的面前,让她头疼欲裂。

外面哗地起了一阵很大的喧哗声,原来是耶律重光差人送了些新鲜的野袍子肉给这边的辽人侍卫们打牙祭,他们正升了火堆,吼吼地唱歌。

莫研回过神来,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因暂时不愿让耶律菩萨奴有所察觉,她特地弄乱室内物件,取了些值钱的物件,甚至还用匕首将腰带和靴子上镶嵌的金饰剜下来,弄成好似有贼入帐偷窃一般。

做完这一切,她悄悄自破口处退出来,趁着无人留意,悄悄遁走。

在夜幕中一路疾行,她到了日间赵渝垂钓之处,冰层上的洞自然还在,遂把其他顺手偷来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丢入洞中,仅留下玉梳和银盒收在怀中,才复回去。

往回走时,因心乱如麻,脚步便慢了许多,不算长的路程,她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营中。

她只想回帐中歇息,迎头却被一名侍女拦住。

“宁王吩咐,请你回来之后过去东面帐厅。”

“什么事?”莫研微微颦眉,打听道。

侍女笑着摇摇头:“不知道。”

想来也不会是什么要事,似乎宁晋身遭就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莫研挠挠耳根,无奈点头道:“好,我过去便是。”

待来到帐厅之外,还未进去,便听见里头传来宁晋的声音:“这貂皮还不错,耶律老兄,你说做帽子如何?”

耶律菩萨奴也在里面?莫研怔住,她尚未做好准备,根本不知道见了他该怎么办?

也许这个人就是大哥?

大哥……

她烦躁不安地想着,因为太过慌乱,脑中已是一片空白,脚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往那边挪才好了。

“小七,怎么不进来?”

宁晋朝外张望时瞥见了她,看莫研立在外头,忙高声唤她。

“哦。”

莫研慢吞吞地往里蹭去,刚进门就看来耶律菩萨奴立在一旁,视线刚与他对上,她便急急别开头,看着桌上堆得山般高的皮货。

原来是耶律重光为了和宁晋套关系,特地让耶律菩萨奴弄了好些珍贵的皮货来送给宁晋,且还请了宁晋明晚赴宴。

“丫头,反正多得用不完,你也来挑挑。”宁晋拎出件通体雪白毛色光亮的狐皮朝她道,“这件就不错,你拿去做个皮袍。包黑子小家子气,弄得你们开封府的那身行头也怪寒碜人的。”

莫研脑中仍是乱七八糟,无心与他斗嘴,伸手拿了狐皮,含含糊糊道:“多谢好意,就这件吧。”

她这么一答,宁晋反倒愣了愣,疑惑地扫了她一眼,另一只手又拎起件狼皮,试探问道:“这个你要么?”

“好啊,多谢。”莫研茫茫然地接过,与狐皮一起搂在怀中,此时她全部注意力都在眼角余光里的耶律菩萨奴身上,根本没留意自己拿的是什么。

看她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宁晋皱皱眉,伸出手在莫研眼前晃了晃:“丫头,丫头!你失心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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