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醉月微眠(出书版)(45)

被人如此仰慕,狠狠的满足了一下我的自信心以及虚荣心。我心里乐开了花,这帮龙曜国未来的精英,竟觉得见我一面比见龙狐狸一面更值得。等等,狐狸正坐在我旁边呢,会不会嫉妒我比他受欢迎呢?我拿眼偷瞄了一下,只见狐狸也正微笑着看我,眼里脸上全无不快,我顿时放下心来,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子去了。

“岂有当官的不贪?又有哪个皇亲国戚不仗势欺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古皆是如此。想我家住河州,离京城岂止千里,可区区一个韩姓人家,只因与韩玄祺能攀上远亲,竟连知府大人也敬畏三分,在河州横行多年,无一人能治,若非此次韩玄祺死罪,那一家子人,只怕横行一生,亦无人敢言。浅醉公子得势时短,贤名天下,可是谁能保证几年之后,云家就不会是另一个韩家!”一灰衣男子淡淡说道,看其穿着打扮,显然不是出身富贵。他的声音不大,却因这调调与刚才的气氛严重不合,引起了全场观众的注意力,这当然包括我了。

哎,小灰同学,虽然你长得不赖,但这话,在我这个当事人面前,还是稍稍不中听了点啊。

“这位公子好见识!”我微笑着起身,缓缓向大厅中央的人群走去。众人听见我说话,纷纷将目光从灰衣男子身上移到了我身上,我不经意的环视了一下眼前这十几个人,依旧微笑道:“只是敢问公子,公子刚刚所说河州韩姓一家横行乡里,是韩玄祺授意?或是纵容?抑或是韩玄祺根本不知其恶行?”

灰衣同学显然楞了一楞,细细思索后抱拳道:“兄台之问,恕在下无法回答。”

“呵。”我轻笑了声,继续道:“公子既然也知河州离京城何止千里,韩姓那一家与韩玄祺又只是远房亲戚,可知平日里联系必不多,说不定韩玄祺还不知道自己有那一房远亲呢。为官之人,手中权利乃为朝廷效力为民效劳之凭借,若成为家人纵恶之依靠,不管知情与否,俱已不该。但这不该,是罪是错,却是有区别的。官越高,亲眷越多,但凡能在几代之内攀上亲的,少不得来投靠。这么多人,亲疏不同,远近各异,又岂是一人管得了的?期间有人作恶,若是授意为之,其心可诛,是为大罪;若是闭眼纵容,怒其不管不束,亦为罪;若是不知有其事,是为错;若是根本不知还有其人,不知还有人在千里之外打着他的名号行恶,公子又岂能因此冒冒然定这位官人之罪?”

“公子所言有理,恕在下先前之言鲁莽了。只是如此一来,畏权纵恶之风岂不更难整治?”灰衣同学此时眼里全是恭敬与钦佩,而其余众人,皆是一脸的思索。

“其实欲肃此风,关键不在那个大官,不在他的家人,而在于民众与地方父母官。”我稍作一顿,眼光一一扫过身前这帮龙曜国未来的精英,又回身朝狐狸和苍蝇微笑了一下,才不紧不慢道:“国有律法,明文规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天子都如此,又是谁给了那些官吏比天子还大的特权?当今圣上赏罚官员,还得凭个理字,有功赏,有罪罚,不能全凭个人喜好,那些仗势作恶之人又有何理由比当今圣上还妄为?其实这一切,皆因人心的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以及身为父母官或畏权势或奉承上级终忘了自己的职责——为民请命替民做主。国之律法,定国安民之根本,行善为恶皆有法可依,朝廷命官若能克尽职守不畏强权,民众若能齐心协力维护好自己的权利,岂有作恶之人容身之处?若被人欺了,连自身都不努力去讨回个说法,旁人亦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我微笑着看着所有的人陷入了深思之中,很好,看来大家是有些明白我的意思了,虽然我现在给他们输灌众生平等人格独立的思想有些为时尚早,但若多少能有些觉悟,又何乐而不为?

“今日在座各位,都是龙曜国的青年才俊,此次科举之后,更会有一部分人从此踏入仕途,不管日后你们在朝或在野,区区只希望你们能记得今日这番话。”说完我便飘然回到狐狸和苍蝇的身边,满意的看到狐狸和苍蝇眼里的惊艳。然后对着他们挑挑眉,示意今日目的已达,我们可以打道回府了。

三人才起身,便见灰衣同学大踏步而来,至我身前,行了一个满满的礼后方道:“在下陆程里,冒昧请教公子大名。”

“陆程里?鹏程万里,名字不错。在下微眠。”我低头笑笑,不能说云风,不能说浅醉,一时也没时间瞎编,只好借狐狸的字先充充数。“月微眠。”

殿试

转眼到了省试的日子,我还是没去考场察看。龙曜国二十个州,各州十名考生,共计两百人赴考。考试分文史、国史、律法、策论,两天上下午四场考完,加起来一共八百份试卷,好几人高的卷子便统统堆在了我面前,我要在七天之内批改完,定出前二十名人选,因为第八天早朝要将名单上交那只光会动嘴白长一副好皮囊的龙狐狸,第九天,也就是省试第十一天,就是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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