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朝(出书版)(4)

唯一能对她好的水运寒,却因为当时被提拔为北海分舵舵主,常年不在逍遥峰上。

好在苏袖总是善于安慰自己,无助的时候一个人爬上树,透过茂密枝叶看远山如墨,天水迢迢。凉风徐徐,心灵稍安。待得久了便会在树上睡过去,那日也正是酣意正浓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轻微的树叶摇动,还未有所反应,便被紧紧捂住嘴巴。

她惊出了身冷汗,仓促之余只能斜眼看去。借着靡靡月光仅能瞧见那半面绝世芳华魅惑众生的颜貌,顿时傻在了原地。

这是……门主?他上树做什么?

因着眼中的疑问甚多,他却扭过头来示意性地摇了摇头。甚至就在听见庭中传来脚步声时,目露凶光,手底加重,苏袖瞳眸陡大,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萧茗手中。仓皇之余她只有紧紧揪着萧茗的衣裳,却是动也不动。对方必是不想自己行藏被人发觉,那么自己若是有半分举动,肯定就是立毙当场的结局。

她承认那个时候自己很没用!经历过生死的自己,也在这分外紧张的时刻,憋出了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滑到了萧茗掌心之中。

“曹新,你快些带我下山吧。”

庭中忽然传来了人声,萧茗的手忽然停住,凝神听着下文。而苏袖也因此得了些喘息的空间,却丝毫不敢让下方觉察出什么,以至于还是将自己憋得面红耳赤。

这声音……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萧茗只微微扭了下头,见其还是比较乖顺,也不再那般强硬,微微松开了些手劲。

那个被唤做曹新的停下脚步,低声说:“圣主子你可千万别再缠着我了。要是被门主知道我的身份,可就完蛋了。”

“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呢?哼,早就觉着地狱门不好玩了,而且……”这女子声音忽然一低,“其实我知道你是外面来的人,反而有些高兴呢。你看你教了我那么多,我怎么会出卖你?”

“唉……”曹新叹了口气,忽然用极为认真的口气说道,“在下还需在地狱门待上数年,只怕还是无法带你下山的。”

“没关系,我等!”

圣主子就是地狱门内特立独行的存在,名叫绯夕烟,她的父亲绯南楼便是上任门主。而地狱门传与萧茗之手时,绯南楼为免自己女儿受到委屈,又特意架设了这么个凌驾于门主之上的尊位。圣主手持地狱令牌,可任意调令地狱门中任何一人,包括门主。

绯夕烟的这声“我等”格外清脆,在这寂静的夜中若炸开的一朵烟花,甚是惊人。圣主子……居然与外来奸细有所勾连,其心心念念居然想要离开逍遥峰。

苏袖颇为复杂地斜睨了眼萧茗,只见其双唇紧抿,看不清眼底情绪。

树下二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未过多久便自散去。苏袖却是颤抖了下,一动不动地稳坐在树干上,直到萧茗轻咳了声,被其揪着脖子就这么下了大树。

后背被狠狠砸在树上,她轻声呼痛,早已是浑身出汗,湿透了全身。

“你是哪处的丫头?”萧茗的眸内冷酷无情,声音沙哑低沉,一句话下又是将手搁在了苏袖的脖颈间。

“据说是暂归北海分舵水舵主门下,不过这些年也没有分配什么具体事宜。所以奴婢也不太知晓。”

苏袖深吸了口气,心道不妙,这桩事又不是自己想特意听来的,谁晓得绯夕烟那位天之骄女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学别人离家出走携款私奔,这不是要了她的老命吗?

但她不敢多说,也明白这东西真不是听听就算,只好垂眉顺目地低下头,发扬自己的生存法则,冷静地说道:“奴婢平日里没什么好去处……没料睡在这里也出了差池。”

死,会死吗?

但是自己还有那么多未完的事情,想要去做的。她的手揪紧了自己的衣领,脖子好疼、好疼!用尽全身力气在那强压之下抬起头。

二人皆是一愣。

萧茗是看清了她的形容。这女娃面白如玉,像一盏晶莹剔透的瓷娃娃不染尘俗;眉眼柔顺,若三月春光照人明媚。而最让他惊异的,却是她周身有一种自然流露出的尊贵气质,不是一般人可以学得出来的。哪怕衣着陈旧、毫无装点,在月华之下,还是绽出了脱俗的美。

萧茗的手忽然像灼烧了一般火热,是方才她的泪水滑过自己的掌心的位置。

“你叫什么?”

“奴婢名叫苏袖。”

话刚落音,她又是一声惊呼。只见萧茗忽然扯去面上罩着的面具,整个人贴了上来。用粗糙的唇狠狠地堵上自己的,瞬间吞去了她的尾音。

狂风肆虐、风卷云残。恐怕没有任何词可以形容此刻苏袖的感觉,她只觉自己被紧紧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而那明明这般令人恐惧的面贴得那么紧,自己却毫无异样的感觉。内心深处,温情却散至了身体五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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