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寸销魂(38)

我觉得自己真是读书读傻了,连七出之条都忘光了。世间礼法本是男人所书,保障的亦是男人权利,就算是贤惠美德才华兼备的妻子,只要不喜欢了,找到借口,想休一样能休。可是站在什么位置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我不愿和他举案齐眉,尽那份心思和责任。而小妾买卖身不由己,虚情假意是理所当然,更符合我现在立场。

宵朗不知为何被气狠了,他说:“你这蠢货!放着好的不做偏要挑差的,待我将来找个厉害主母,对你朝打暮骂!可好?”

我略一沉思,回答:“若我撒谎,对你曲意奉承,不尽妻子责任,便是我的过错,良心不安。若你找个厉害主母来无缘无故打骂我,便是她的孽障,我却是问心无愧,顶得住天,立得住地。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我决不会为自己不挨打而胡乱撒谎。你若不喜欢,自可以找个喜欢你的女子,和她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宵朗默然,长叹道:“你这尽钻牛角尖的笨石头,就不能说几句好听话来哄我开心吗?”

我殷勤劝道:“史书有言,苦口良药,忠言逆耳。”

宵朗阴森森说:“再废话,我便剪了你舌头。”

我闭嘴了……

宵朗气得连豆腐都不吃了,躺旁边发呆。

我蹑手蹑脚地往床边逃,被发现,狠狠拖回来,锁骨差点被按断。

宵朗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妻也好,妾也好,总之你输了,便是我的。”

我很后悔平日没收集奇珍异宝,要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赌的,脑子转了半响,才想起最关键的问题:“你要赌什么?!”

“我要赌什么,你能拒绝吗?”宵朗混淆的脑子也冷静下来,口气回复原本的淡漠。

我摇摇头:“不能。”

宵朗问:“比背书?”

我宁死不干。

宵朗问:“比打架?”

我宁死不屈。

我:“比绣花?”

宵朗差点咬死我。

左商量右商量,我很悲哀地发现自己找不出一种胜算大的赌局,很踌躇。

最后宵朗折中道:“我们来玩躲猫猫吧?”

我不明白。

宵朗像孩子似地抱住我,轻轻说:“天界没有人知道我的真面目,我给你三个月时间,若你能从洛水镇上找出我,我便认输,履行承诺。若是你找不着……”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恨恨地说,“我便要了你身子!”

捉迷藏我还算擅长,但唯恐期间有诈,谨慎问:“天下之大,你若躲去天涯海角,我从何找起,总要定一个范围吧?”

他说:“就在这洛水镇上,昨日你用全力挡下天雷,逆转天命,我真是承你恩情了。”

我愣住了,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宵朗让我的预感实现:“没错,我就藏在你身边。”

是狐妖带来的人?还是我身边认识的……

宵朗依依不舍,起身离去,走至门前,回头道:“你好好猜,猜猜我是谁?”

门轻掩。

一阵冷风吹过,毛骨悚然。

真假

宵朗走后,我一直在严肃思考一个问题。

我是个本分的仙女。

经过凡间多次讨价还价的磨练,已知做生意签订合同时,要双方协商同意。

如今宵朗单方面提出赌局,我虽咨询过他范围和筹码方面的问题,却没正式同意他提出的躲猫猫游戏规则。所以,就算我使手段耍赖,也不算不守承诺吧?

我不信任宵朗。

这位魔界智囊善使诡计,善用疑兵,曾用空城诱天界三十万雄军入陷阱,导致天界军队对所有空城草木皆兵,错失许多战机,也曾单枪匹马,花言巧语骗出海鲛族重军镇守的定海珠,引来东海水,冲去三十二个城镇,灭无数生灵。大家都说他是没有不可骗的东西,没有不可利用的人,这种家伙,做出的承诺可信吗?就连师父落入他手中之事,说不准也是谎言。

他早胜券在握,不过是想看我慌乱哭泣的模样,暗中偷笑。

就算我侥幸赢了赌局,他必定会找其他借口,将我留下。

这个赌局,百害而无一利。

我怎能自乱阵脚?

可是,他临行前那句“我藏在你身边”让我非常在意。宵朗对我的行踪了若指掌,他必定在洛水镇上,甚至很有可能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天下无人知他容貌,亦无人知他实力高低,就算他伪装成每天路过我门口,叫我买头油送娘子的俊俏杂货郎,也不出奇。

我越想越心慌,待太阳刚刚升起,便爬起床,将屋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连装米的米缸都没落下,然后坐去门槛处,呆呆盯着每一个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大叔小哥们发呆,想着昨天跟着去西山的数十护卫,看谁都觉得像宵朗,直看得有大娘要来给自家女儿说媒,才急忙溜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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