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寸销魂(54)

呆若木鸡的白琯终于回过神来,安慰:“别介意了,不好的事情终究会过去的。”

周韶也说:“师公吉人自有天相,就算落入魔族手中,说不准也和月瞳一样逃脱了!”

我深呼吸几下,稳住情绪问月瞳:“擅开天路,你便违背了父亲誓言,而且会被天界降罪,罪可至死。”

月瞳说:“至少,你们不会变得和我一样。”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包含着浓浓的情谊。

可是他不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腿再度隐隐作痛。

不管是月瞳,还是我,被恶魔刻上的烙印,是一辈子也逃不掉的。

“天已经黑了,等宵朗来就来不及了。玉瑶你别想了,继续呆在这里,我们一起被抓去魔界,对天界才是最大的危险,将功补过,他们未必会判我死刑的,留在这里才死路一条。”月瞳拆开手上绑着的绷带,红肿大半未消。他隔着门缝观察一下外面的三名魔将,迅速做出决定。

周韶问:“我们连门都出不去,怎么行动?”

“放心,天路的门口不是固定的,”月瞳站起身,警告大家,“我起初把原形强行缩小,变成猫的模样,如今变回原形,你们别吓着。”

传说中凶悍无比的灵猫要出现了。

大家很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月瞳忽而摇身,先化作娇小玲珑的猫咪,然后念动咒语,身形骤长,宛若虎师,洁白无瑕,毛皮丰厚。他撑了两下受伤的前爪,撑不动,痛得“喵”了一声,然后趴在床上,四肢伸展开,柔软得像块毯子,仿佛随时会打滚。

周韶偷偷摸两把,嘀咕:“莫非灵猫就是变大的猫咪?”

白琯松了口气:“幸好长得还是一样呆……”

我义正词严地解释:“传说流传至今,多有偏差,不要太放在心上。”

月瞳很尴尬。

揭牌(修)

纵使很多年后,想起今日之事,我都会懊恼。

洛水镇的囚禁,日日夜夜的挑拨,残忍的刺青,苍琼的恐吓,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再加上三月之限,这些充满紧迫感的条件一直压迫着我的神经,如同拉紧的弓弦,不能呼吸,心里时时刻刻想的是如何逃脱。

生路被一条条封锁,希望一点点灭绝。

他步步为营,用无止尽的紧张和恐惧,夺去我所有的理智,迫使我失去判断,走入绝路。

当万念俱灰之刻,月瞳点起希望的灯火,总是微弱,却足以让夜间濒死的飞蛾,疯狂扑进去。

我不顾一切同意了月瞳的提议。

月瞳用利齿咬开前爪上的肌肤,鲜血染红白色皮毛,一点一滴地撒在地上,如有生命般游动,慢慢勾画成复杂的法阵。兀长繁琐的咒语在他口中轻轻念出,仿佛凝固在空气中,盘旋不散。法阵中徐徐升起白色云雾,如飞天的彩带般舞动,继而纵横盘错,组成一座缥缈的大门,在半空中浮动。

“这便是天路?”白琯惊叹着,向大门伸出手,却碰触不到任何实物,他困惑地问,“没有锁孔,如何进去?”

月瞳变回人形,撕下被单,随便裹两下伤口,诚实地说:“不知道,我以前没钥匙。”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大门,仿佛它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分不开彼此。我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呼唤,它在让我回家。

我缓缓往前踏了一步,内心传来阵阵不安,缠住脚步。

此时,窗外响起炎狐的说话声:“宵朗大人什么时候到?待完事后,你们陪我去喝两杯如何?我闻到隔壁院子里似乎有好酒。”

螣蛇道:“他传信说有些事,要晚点来。我不喝酒,你们自便。”

炎狐劝道:“别那么死心眼,不给兄弟面子。”

赤虎笑道:“算了吧,他日子过得和苦行僧似的,自开天辟地以来,何曾碰过酒?连女人都不沾!靠他娘的!老子怀疑他不是男人!”

螣蛇:“……”

炎狐:“哎呀哎呀,还在出任务啊!螣蛇你别打他了!给宵朗大人看到不好。”

忽而,夜幕瞬间降临,三位魔将的打闹声瞬间停息,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白琯不安地问:“是不是宵朗来了?!”

周韶如惊弓之鸟:“宵……宵朗很厉害吗?我爹娘,还有红英、绿柳、阿花、柔儿、金莲她们会不会有事?!”

白琯忍无可忍道:“这时候你还有空挂念着你的美婢们?!”

周韶手足无措:“那……那怎么办?”

月瞳对我叫道:“阿瑶,别想了,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我顾不上那麽多,迅速走入云雾中,虚幻中的大门微微颤动,继而,化作流水向我涌来,如蚕茧般牢牢缠绕。我感受到有无数柔和的力量,无间隔地侵入五脏六腑,不再有悲伤和烦恼,灵魂仿佛被快乐抚慰,渐渐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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