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书II(15)

她微微抬眼,终于认真朝莫天看去。莫天生了一副好相貌,锐眼如鹰,眉目如峰,唇薄而凛冽,但西云焕瞧他的时候,却几乎看不到这些,落进眼底的只有他那双充满野心的组绿色眸子。

这是一个帝王,和韩仲远一样坐在皇位上坐拥皇权的真正帝王。十七年前,为了将帝家威胁消除,韩仲远一手主导了帝家惨案,就和如今的莫天一样。对他们而言,天下万民不过蝼蚁,谁阻了他们登上权力顶峰的路,谁就不该存于世上。

西云焕面上依旧是冷冷的,好像丝毫未被莫天信誓旦旦的话感染,“不管公子如何说,我都不认为攻破潼关灭大靖是一朝一夕之事。”

她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连刚才和缓的口气也不在。若非知道莫天死在军献城只会让整座城池的大靖百姓陪葬,她早就挥剑劈了这个皇帝。

看来西云焕还真是极厌烦战争,只可惜她生在了西家,却又最不可能逃避。莫天难得生了计较之心和人争论,却遇上一个油盐不进的西云焕,着实有些泄气,瞧着西云焕微冷的面容,他叹口气转移了话题:“西小姐既然不喜战乱,又在郎城避世已久,何必在两国交战时来边境?西家主又怎会放心小姐独身出郎城?”

西云焕微微眯眼,听着莫天漫不经心的询问,心底道这个狡猾的皇帝铺陈了半天终于问出了口。西云焕作为西家唯一的女儿,在那道密旨下后还远赴边境实在太不正常了。如今军献城波谲云诡,莫天从一开始就对这个横空出世的西云焕抱了极大的疑心,若不是帝梓元坦荡得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疑点,恐怕她早就被擒回去审问了。

“父亲一向不拘束我,这次我来军献城,是为了……”西云焕微一停顿,像是有所避讳,道:“解决一件旧事,见一位故人。”

她回得迟疑,一点不似她刚才利落的性子。莫天挑眉,开口:“西小姐有何旧事要解决,在下虽不富贵,倒也在皇城继承祖上家业行商了几年,和城中几位将军是旧识,有几分交情在。西小姐不如说一说为何而来,看在下能否尽一份心力?”若真是西家小姐,这个时候奔赴敌国边陲要见的故人倒真让他有些好奇。

西云焕眸光一闪,“公子来自皇城?”见莫天点头,她抬首一挥道:“多谢公子好意,不过我刚才拿了请帖,两天后就会见到那人,不用公子再操心了。”

莫天一愣,这请帖是连澜清的,难道西云焕千里迢迢来军献城要见的是北秦故人是……?

“西小姐是为了见连将军而来?”莫天的声音里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低沉摄人。

西云焕毫不避讳点头,笑道:“公子猜得不错,我这次出朗城,正是为了见连澜清。”

瞧见西云焕提起连澜清时的笑容,莫天俊逸的面容有瞬间的僵硬不快。

这个该死的连澜清,在皇城有个青梅竹马的郡主媳妇儿、在大靖有个藕断丝连的君家小姐还不够,怎么连藏在朗城十几年的西云焕也和他扯上了关系,他难道不知道这个西家的闺女是他内定的皇后吗!

帝梓元没有错过西云焕面上的神情,她唇角微勾,露出点点弧度。

第八章

“我倒是没听过西家和连将军府上有交情,不知道是两位老将军是旧识,还是西小姐认识连将军?”

还真是个做皇帝的,对自己所有物的主权意识一点不含糊,明晃晃把疑问给摆了出来。西云焕瞧着莫天压下不快貌似云淡风轻的询问,道:“都不是,我这次来,与战事无关,也不是两家之事。”

“那西小姐见连将军……?”听这口气,西云焕莫非根本不识连澜清?

西云焕道:“也不算什么不能说之事,公子可还记得当年景阳城一战?”

莫天神色一动,朝西云焕看去,“,当然记得,当年连老将军败于此战,死在施元朗手里。西小姐来军献城莫非和老将军有关?”西云焕怎么会突然提起十年前景阳城的旧战?罕见地,莫天心底升起莫名不安。

“公子猜对了一半。”西云焕点头,面上露出零星追忆,怅然开口:“我来军献城,是为了一份嘱托。”见莫天神情惊讶,她拢了拢被风吹散到额前的碎发,盯着莫天徐徐道:“我九岁那年在无名山下打猎,遇到一群人被贼匪追杀……”她清晰地瞧见莫天眼底重重一沉,西云焕面上沉痛,心底却越发舒坦。哪朝皇室没有一点阴私鬼魅不能见人的东西,大靖有诛杀忠良的皇帝,北秦自然也有构陷栽赃的君主。

西云焕停顿的时间不长,恰好在莫天可忍受的时限内,“可惜等我带领护卫赶到时那群人已被劫杀,只剩个奄奄一息藏在死人堆里的老者。我上前询问才知他们是景阳城连家的族人,景阳城一役施家破城而入,连老将军让族长领着幸存的连家妇孺回皇城避难。哪知众人离城不过两日就死在沿路追来的大靖铁骑之手。那位族老临死前把连家家主掌印托付于我,恳请我入京交还到连家幼主连澜清手上。当年我尚年幼,遇此事后生了一场大病,被侍卫带回朗城休养,待养好病后想起那位族老托付,本欲入京亲手将掌印送回,哪知京城传来消息说连家败落后连澜清离家潜心拜师,行踪不明,我便将此事搁置下来。一年前连澜清受陛下令随军出征,我方知他回了皇城,但那时三国交战我不便寻他,最近我父亲为我定了一门亲事,再过数月便要嫁入夫家,以后不便相见,故我才亲自走这一趟,将掌印交回,遵守当年对连家族老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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