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书II(182)

终归是近乡情怯,连帝梓元也不能免俗。他心底头明白,摆摆手去了书房。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旁人插不了手。

昼夜交替,又是一日清晨。施府后门外的马车停了一日一夜,吉利也在车外守了一天一夜。他在一旁愁白了头,却不敢上前,待到第二日,怕帝梓元的身子吃不消,正欲上前询问,马车里的人走了出来。

“带路。”帝梓元脸色苍白,眼底却熠熠生辉,不见半点疲色。

“是,殿下。”吉利恭声应答,心底头踏实了些,利落地为帝梓元引路。

施府内早已撤走了侍卫,帝梓元一路畅通无阻,进后院,入梅林,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行至梅林边缘,里头藏青的人影若隐若现,她朝身后的吉利摆摆手。

吉利躬身行了行礼,识趣地退了下去。

帝梓元朝里走,一步一步,那人的轮廓一点点在烟霞中现出,落在帝梓元眼中仿佛染上了绚烂而亘古的色彩。

他静静而坐,头微垂,眼轻轻阖着,容颜依旧,恍若三年生死相隔,从来不曾有过。

帝梓元就这么停了下来,在他十步之遥的地方。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的西北潼关外,她和韩烨从军献城中逃出时她对韩烨说过的话。

“韩烨,如今只剩下云景城和军献城尚在北秦之手,你留在潼关。等军粮送到各城后由我去攻云景城,军献城交给你。大靖北秦停战之前,我们不必再见了。”

曾经她以为,她这辈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一句——不必再见了。

韩烨,过去种种历历在目,当年你在云景山上跳下,我以为老天对我永无厚德之日。

帝梓元掩在长袖下的手难以自持地颤抖起来,她几乎是本能地朝韩烨的方向抬起了脚。

或许是她的注视太过灼热,韩烨似有所觉,睁开眼朝帝梓元望来。

韩烨眉眼如墨,一双眼却空寂到毫无色彩。

帝梓元跨出的脚生生止住,眼底染上了殷红一片。

她知道他已经不能视物,可直到真正站在他面前,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个事实带来的震撼和无措。

那双望着她的无比空洞的眼睛,没办法让帝梓元再进一步。

那么骄傲的韩烨,看不见了。看不见她,看不见他的子民,看不见他的臣子,看不见这片原本属于他的山河。

那样在沙场上御敌于国门外,守护自己子民的大靖储君,如今,甚至不能再提起一把剑。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他活着,却不肯再见她。

那么骄傲的韩烨,怎么会愿意以这般模样站在她面前。

一日前的上书房里,吉利带她来见韩烨时,只说了这么一句。

“侯君,殿下决定在先帝丧月满后离开京城。奴才不敢告诉您殿下回来了,是怕如果您出现在殿下面前,他连丧月也不会留完。”

“殿下的骄傲,全天下不会有人比您更明白。”

所以韩烨,你的决定,是明明生离,亦作死别吗?

“谁在那?”韩烨随手一扶,一旁桌上的瓷杯被他不小心扫落在地,碰出刺耳的声音。

韩烨看向地面,眉头微皱,却弯下腰摸索着去拾地上的碎片。

帝梓元回过神,眼底露出不忍和震惊,就要上前替他拾起。

“殿下!”不知何时起候在一旁的侍女凝香小跑到韩烨面前,“这些让奴婢来做就可以了。”

“谁在那儿?”韩烨却只是看着帝梓元的方向,沉沉地重复着问了一句。

凝香是施诤言遣来照顾韩烨的,知道一些内情,她迟疑地看向帝梓元,见帝梓元摇了摇头,遂小心翼翼地对韩烨道:“殿下,元帅怕我一个人照顾您不妥当,又遣了一人过来。”

韩烨摇了摇头,“告诉诤言,不必了,在西北的时候孤一个人生活惯了,身边不需要这么多服侍的人。”

这话一出,帝梓元眼底又平添了一抹黯沉。她朝凝香使了个眼色,转身朝林外走。

“殿下,好歹也是元帅的心意,您就应了吧。瞧,您这茶杯都碎了,奴婢重新给您沏一壶上来。”

凝香劝了韩烨两句,端着破碎的杯盏一路小跑跟上了帝梓元。

帝梓元一路径直朝内院走,凝香没和这位传说中的摄政王打过交道,忐忑道:“殿下,这不是出府的路。”

“谁说我要出府了?去茶房。”帝梓元的声音淡淡传来,“刚才你不是说本王是施元帅遣到太子身边的丫鬟,既然他的茶盅碎了,那自然该本王来沏。”

凝香一愣,瞪大眼看着帝梓元利落地朝茶房走去。

时刻关注着林中动静的施诤言和吉利二人听闻帝梓元见着韩烨后一句没说去了茶房,亦是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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