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医治。”
我轻蔑地扯扯嘴角,“哪有这么容易?”
他眼眸里的光,像是有填补所有悲伤的温柔,“不要急,我们慢慢来。”
浑身一僵,暖流却已布满连接心脏的脉络……胸口火辣辣地难受。
我不死心地想要泼他冷水,夜英突兀握住我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
他轻轻抚摸那纹身所在的位置。
“不会再扔下你不管。”
与其说是对我再次承诺,倒不如说是他对自己的告诫。
夜英再度抬头凝视着我,眸中冷凝的色泽已经被完全化开。
无言的气氛持续片时,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家门口。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谢谢。”我接过青花瓷,掏出钥匙插.入孔内,“走好不送。”
才要反身关门,夜英的手掌强而有力地扳住铁门边缘,他不费吹灰之力,与我对峙。
“不请师父喝杯茶?”
“老子没有师父!”我松了手,转而去按厨房吊灯的开关。
——没有反应,屋内依旧一片漆黑。
咦,难道是……停电?
夜英往旁人家的屋子望一眼,他走到客厅,“啪”地一声,满室明亮照在他英俊的脸上。
“灯泡坏了。”他指向厨房的日光灯,“家里有备吗?”
我记得唐益达在小抽屉里放过,于是摸出一只新的递给夜英。
他关上电源,取过小矮凳,拧开沾满灰尘的灯罩。
这人不是有洁癖么,为什么脸上连一丝嫌弃的神情都找不到?
我仰头看着夜英,他沉黑的眸光在暗夜中有逼人的气韵,视线再往下移,举手投足的过程中,隐约看得见线条肌肉完美的臀部……
咳咳……我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呢?!
转眼,夜英完成工序,他站着不动,让我先试一试新的灯泡。
打开保险闸,男子在灯光下朝我挑了挑眉。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夜英在厨房洗手,我在走道上站着发呆。
刚才一瞬,像重温过去在师父庇护下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八年的隔阂,要怎样才能忘记?
这时,夜英缓缓走到我身边,过道很窄,根本不容两人同时通过,他的靠近使我不得已贴住背后墙面。
他若有所思的问,“师父在你心里,曾经有多重要?”
我被夜英传来的呼吸缭绕心思,陌生到让人有些战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记得。”
灯光在他脸部轮廓上投射出饱满柔和的光影,那身板的曲线挺拔,尤其一双眼睛,像刺破黎明的曙光。
“你说过的……我占了你心里的好大一块。”
……他想干嘛?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
我脸上像烧起来般难堪,怎么回事……他是夜英啊,即便离开过八年,但他过去不都是我的“师父”而已吗?
哪怕、哪怕十四岁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令我对他着迷过……可如今事过尽迁,我的心跳怎么不受控制似得狂乱?
“能不能要回来?”
他说什么?
他曾经在我心里占了好大的一块,能不能要回来?
“给我吧,我想要回来。”
夜英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玩笑的成分。
门外的天空月白风清,我下意识地想要捂住心口……
要不要……真的再给他一次机会?回到过去,或者说重新开始,做彼此的师与徒?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再轻易地相信他。
“你搞笑呢?”我冷淡地抬头,与夜英的视线交碰。
“你早就不是我的师父了,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夜英似看出我的决心,他后退一小步,表情生涩地无奈。
“夜英,你放心吧。”我朝他扬起嘴角,“我再不会喜欢你了。”
整室的寂静,铺天盖地将我们湮没。
……
推开三楼的窗户,夜风徐徐吹畅,在那盏路灯的对面,有一个修长的黑影,背离着灯光。
那人嘴里吹出的音色在旷荡的夜中尤为婉转空灵,好似清水击玉。
毫无疑问,一定是夜英最宝贝的那支“灼龙箫”,我以前曾经见到过。
那支箫的低端雕刻的是一只龙头的造型,而且整身的花纹通黑,气势不凡,堪称鬼斧神工。
如同来自哪一个遥远故乡的民族曲调,一再缭乱着我那些藏于心底某处的柔软。
托着腮,低头将手套褪下来,手背上五毒蝎子的图腾刺激着我大脑里激素的分泌……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荒诞迷离的梦。
我回到夜英带我去纹刺青的那一个夏天,长风吹拂过夏日盛开的花朵,少年时的他有一股让人心静的气质,就像晨花初绽。
“会有一点疼,但宝宝最勇敢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