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老这么老奸巨猾,一定也看出姜修长久以来对于夜英的那些介怀。
我知道姜修并不是真的“爱”上我,就算他对我有好感、喜欢我,可促使他险些酿下大祸的,仍是他对夜英的冷面冷心。
他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
迪老他们肯定在猜测,如果姜修娶我为王妃,夜英就不会留在族里,真正希望龙萨离开的一直都是他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他们这些老不死的东西怎么不想想,如果当初没有师父,还有灼龙族的存在吗?!
迪老为了达到目的,甚至对他们的王都下了蛊……!
我被屋外折枝的厉声吓到,又有一颗竹子承受不了白雪的重量,被压断了吧。
也对,这几天的大雪都未停过,竹梢承雪,雪和野兽的爪子都是落地无声。
屋内却是很热,气氛渐入朦胧,师父弯身在做什么事。
“你在干嘛呢?”我坐在床上问他。
“放你的衣服。”夜英头也不抬,把我内衣折叠整齐,放入行李箱。
意识到他的举动有什么含义,我急忙起身下床。
“你要带我走了?”
难怪刚才他一脸的无动于衷,原来是因为师父已经做出决定。
夜英墨色的眼中,有冷寂的光芒,“我当初就该坚持,按照初衷不带你来,就不会让你吃苦。”
“那你这话……你现在这话……是在怪我吗?!”我脸色苍白,虚软地喊着,“因为我的坚持,因为我想一直陪着你……所以是我的错,我又给你惹祸了,是吧?!”
“当然不是。”
师父这才放柔语气,几天不见,他也憔悴了好多。
我定定地注视他,夜英奇异的偏银发色,说明……他又发过病了吗?
但那双眼睛,仍旧英气勃勃,还有他宽厚结实的肩部线条,傲骨不屈。
“你不了解的情况太多,这里本来就复杂,师父怎么会怪你?”
我被夜英抱在怀中,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气息。
“你本来就知道我不喜欢总是哭,掉眼泪……那你还非要惹我生气吗?”
他像是小小地笑了一声,“怎么敢。”
我好欣慰,心窝里暖暖的,把脸贴入他的胸膛。
“你不是要办好最后一件事,才回族里的吗?现在就这么走,不是半途而废、前功尽弃了吗?亏你还是我师父!”
夜英不做声了,直到我抬头去看他,不止是甜美的、还带着暗沉火焰般的吻突然就将我燃烧起来。
他断然用醇厚的嗓音在我唇边厮磨,“我是你男人,由我决定去留。”
“就算……又……怎么样……”我躲开夜英武断的舌吻,倔强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就是我师父!”
夜英按住我的脑袋,答非所问地笑,“你睡了好久,再多亲一下。”
“……”
我只好住嘴,闭上眼睛回应他,唇上的力道加重、再加重,急促到无以复加。
感受到彼此的心连在一起,那比任何事都要来得重要。
不管是室内还是户外的雪天,都是极静,但又不一味地冷,月光要比夏令时还要爽亮,照的地上一片新白。
一阵冷风刮过,夜英收起他肆意潜行的吻,坐在床上抱住我,眼睛却看向外头那间屋子。
几秒过后,有人扣了扣门,师父静静答,“进来。”
在黄少野与姜修进屋的刹那,我分明感受到夜英握紧拳头,他眼神带着冰冷与杀气,隐约间冒出的寒气要比身上的白衣还要冰凉。
突然就联想到曾经陷入敌营的那位少年,是不是也像今日这般……所过之处,天地如死!
“王来探望维妮姑娘,顺便与龙萨你商量奇诺族的事。”
姜修浮雕般完美的脸,在与我对上视线的同时居然有歉意,只不过令我更在意的……是他眼睛旁边的淤青。
他……这是被夜英打了吧?
“别来关心她。”夜英淡淡地回应,声音听不出情绪,“我怕你遭雷劈。”
姜修顿住,身旁的黄少野倒是笑了起来。
我脸皮薄,挣脱开夜英的拥抱,跑到行李旁蹲着,“黄队长,你笑什么?”
“我笑某人,当年大敌压境、身负重伤,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急躁过,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
黄少野说完,还挑衅地蹙眉。
姜修轻叹一口气,师父依旧不言不语。
他们三个人,是不是,同时想起了那段被命运压得喘不过气的日子?
“……”
我乖乖地没有出声,我也没有经历过他们共同奋斗的年月,但是,师父从小的教导让我可以轻易明白他们之间的情谊。
那段黯淡无光的、绝望逼人的旧日时光,他们一定成为过最好的兄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