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169)

子青怔了怔:“我手底下也没有一兵半卒,为何要立威?”

“你这中郎将是将军所封,平日军中闲言碎语便颇多,说你无才也就罢了,还说将军是中意你的美色才将这天大的功劳给了你……”

“美……色……”

子青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还是头一遭听这话用在自己身上,着实哭笑不得。

阿曼嘻嘻一笑,转到她身前,手扶住她脖颈,此间虽无火光,但星月朗朗,照得子青面容清清楚楚:“其实他们还是没懂,像你这般人,世间再教我往何处去寻。”

他的指尖微微发着热,子青只道他也喝得多了,欲将他的手拿下来,阿曼却顺势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头搁在她肩上,低低唤道:“青儿、青儿……”

“嗯?”

子青听他声调有异,心中莫名地抽痛,一时也不忍将他推开。他却未再说下去,只将她抱得愈发紧,似将她嵌入骨中那般抱法。

忽有人在旁重重地咳了两声,子青吃了一惊,转头看去正是方期,后者眉头紧皱,此情此景,看上去倒比她还尴尬。

“他、他喝多了,不舒服……阿曼!阿曼!”子青忙解释道,待要推阿曼。阿曼却干脆装醉,重重压将下来,就赖在她身上不动弹。

方期上前替她扶住阿曼,自是闻到酒味,方才略略释然,没话找话道:“他们毕竟是西域人,大概是喝不惯中原的酒。”

“大概是的。”

子青自是不会去说阿曼根本只喝了蒲桃酒。

“他住何处?我替你送他回去便是。”

方期见子青身量比阿曼要矮,背他有所不便,略一曲身,轻松将阿曼负到背上,

“……”子青眼睁睁看着阿曼朝自己眨了眨眼,又不好拆穿,只得道,“在邢医长的医帐旁边,我领你去吧。”

于是她直领着方期至阿曼帐中,阿曼大刺刺地往榻上一摊,只作酣睡状,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子青不得不替他脱靴盖被,方期在旁忍不住哼道:

“这小卒,倒让我等这般侍弄他,明日须得让邢医长好好调教一番才是。”

子青笑而不语,自然也不担心。

待将阿曼弄妥,两人便出得帐来。

子青行在前头,方期稍落在后,只出了帐几步,子青便听身后有拳风袭来,本能侧身躲过,同时双手锁住对方手腕,旋身翻转,便几乎将对方的手扭折。

“你这是做甚?!”她盯住方期,不解道。

方期又是疼又是愧,忙道:“方才见你与高校尉比试,我一时手痒,也想试试。”

子青这才松开他的手,道:“那你也该说一声才是。”

揉揉手腕,方期亦不隐瞒,如实笑道:“不瞒你说,我之前还猜度高校尉会不会是故意输给你,故而有此一试。

“现下试出真假了?”

“试出来了。”方期哈哈一笑,施礼道,“司律中郎将果然是有好本事,深藏不露,往日是我等看走了眼。”

“不敢当。”子青还礼道。

“你这摔人的功夫着实好,我还想从你这儿学两招,过几日你可得教教我。”

“……不敢当。”

“来日骑马射猎,定要唤上你,到时可莫要推脱。”

“……嗯。”

听方期絮絮说了许多,一改平日倨傲的模样,子青只知点头应承,到后来也不记得都应承了些什么,只觉愈发困顿。

见她满脸倦意,方期方才反复叮嘱了改日切磋之事,方才放她回去睡觉。

一宿无事。

次日卯时,天还黑着,子青便依从将令,等候在将军帐前。

将军的大帐内透着烛光,却不知将军是已起身,还是尚未睡觉。子青微颦着眉头,伸手直揉额头,昨夜后来只觉得困顿,回帐后倒头便睡,想不到早起时便觉得头痛,仿佛被几块巨石压住一般,着实不好受。

“将军传中郎将进去。”军士朝她道。

她依命掀帘进去,瞧见将军端坐榻上,小风炉上升腾着水汽,他正用红木夹子挟了团茶饼放入进去……帐内安安静静的,唯有茶炉上的水发出轻微沸声,淡淡茶香弥漫于帐内,自有宁静在其中。

“卑职参见将军。”子青低声道。

霍去病抬眼瞧她,问道:“头疼?”

“嗯。”子青老老实实道,“昨日着实不该饮酒。”

“案上有碗醒酒汤,你先喝了。”霍去病仍垂目去看茶。

子青见旁边案上果然有碗醒酒汤,还冒着热气,也不知是何时做来的,心下正思量,便听见将军淡淡道:

“庖厨一早给我送来的,我估摸着你多半会头疼,便给你留了一碗。”

“多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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