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197)

“子青的身手可了不得,不知你是如何认得他的?和他切磋过么?”方期饶有兴趣地问李敢。

“我们是旧识,打小就在一块儿习武。”

李敢微笑道。

“一块儿习武!难怪他身手这么好……”方期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有些疑惑不解,扭头瞥了眼子青,“你与李家既然这般亲厚,怎得还去当普通士卒?”

子青不知该如何对答。

幸而方期自己想明白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定是不屑靠关系,想凭自己的本事来晋升,你小子还真有志气!”

子青尴尬一笑,无言以对。

一时到了西处船舱,附近走动的皆是李广军中士卒,见到李敢皆行礼,天色虽已暗沉下来,仍是有人留意到李敢受伤的右臂。

进舱房后,子青按李敢所示寻出创药与干净的布条,再回过头来,方期已替李敢脱下衣袍,正一圈一圈地往下解渗透鲜血的布条……

右臂鲜血淋漓,上臂处赫然是被削掉了一大块皮肉,深可见骨。

方期倒抽了冷气,低低地骂了句粗语,朝李敢啧啧叹道:“你还能保住这条胳膊实乃天幸!”

李敢温和笑道:“正是。”

上药时,看见臂上要紧的筋络未断,子青心中稍宽,只是一径沉默着。李敢虽有许多话想与她说,但碍于方期在场,也不甚方便,思量要想个法子支开方期才好。

法子还未想出来,子青便已包扎停当。

“……多谢你。”李敢道

子青语气淡淡,“伤处须得静养,我不打扰你休息。”

方期瞧这二人模样,客套得实在不像从小一块儿的同伴,正自满肚疑惑,忽舱门被人拉开,一长须老将大步入内来——

“三儿,听他们说你的手又伤了?”

“不碍事,他们大惊小怪,已经重新包扎妥当了。”

见李敢以左臂撑着要起身,李广忙轻手轻脚地制止住,仔细端详了他的右臂,方才松了口气,这才留意到船舱内的其他两人。

“讨寇校尉方期,拜见李老将军!”方期施礼道,李广虽未封侯,但身为军中老将,兢兢业业为国效力多年,自是让人敬重。

李广温颜还礼,而后转过身来……

子青一动不动地立在当地,双目漠然地盯着他,并未施礼,淡淡地、缓缓地道:“多年未见,李老将军别来无恙否?”

“你是……”

李广细看她,却怎么也想不起面前的少年究竟是何人。

李敢扶着舱壁起身,朝父亲沉声道:“爹爹,她是阿原。”

“阿原?!”即使有外人在场,李广依然无法掩饰住面上的吃惊之色,定定地盯住子青,渐渐辨出昔日熟悉轮廓,双目顿时喜得要流泪一般,道,“你……你真是秦原?”

子青看着他,一声不吭,脑中想起将军的话“把他骂一顿,痛痛快快地骂一顿!”,可到了此时此刻,她已连骂都不愿再骂。

站在她眼前的李广,与她记忆中的李广相距甚远。

额头眼角沟壑起伏,两鬓间点点斑白,连脊背都看得出些许微驼。七年的时光,已将他彻底地变成了一个老者。

他的身后是李敢带着恳求期盼的眼神,再加上一个又是好奇又是疑惑的方期。

骤然移开目光,子青死死盯牢着船板,飞快道:“我尚有军务在身,恕不奉陪!告辞!”

说罢,再不看任何一人,疾步出舱门而去。

乍然遇见,秦原明明是女儿家,怎得一身戎装?李广尚在迷雾之中,急忙便要追出去,却被李敢牢牢拽住。

方期不明究里,也向李广等人匆匆告辞,出舱门而去。

“她、她……怎么会……”李广大惑不解。

“爹爹,阿原的事情我慢慢告诉你,你切莫着急。”

李敢安抚着他,这才将事情原委慢慢地全部告诉了李广,只是关于秦鼎之死,他含糊带过,并未说出秦鼎是自戕而亡,生怕老父承受不住。

饶得如此,李广亦是老泪纵横,此生之中,他最为悔恨的便是此事,日夜随身,附之如蛊,总盼着有一日能寻到秦鼎向他忏悔。不料,故人已逝……

“爹爹,阿原她在军中终是不妥。”

直待到老父情绪稍平,李敢才道。

“是得想个法子,她是秦兄唯一的子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有事。”李广皱紧眉头,“……霍将军不是一直都很想要你过去帮他么?若拿你去把秦原换过来,也不知他肯不肯?”

李敢颦眉:“只怕不易。

115第十二章长安(三)

夜已渐深,霍去病支肘半靠在案几上,心不在焉地听着赵破奴回报此次出征所擒获俘虏与缴获战利品的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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