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欢2:乱舞(出书版)(23)

东临水沛,植物长得极好,秋末冬初的时节也花木繁盛,树影纷纷难窥得真。不过,于他而言足够了,捕到一点影踪,一箭足以追风。纵然他看不到准确的位置,也能精确地从风动影动之中精算出哪里能致命,哪里毫发无伤。

他和楚灏不同,没有大国宗的高手当师父。他的师父都是当兵的,北海的藩将,呼沦的敌将。不论友敌,全是师父。杀场征战是他的校验场。能活到今天,自然品学兼优。

卢树凛走了进来,眼睛睃到桌上扔着一只钗,虬面替他掩了几分喜色,问:“殿下这么快就得手了?”

那天楚正越突然说要打猎,弄得他一头雾水。现下才知,打的是东临王妃呢。楚灏为了娶这个女人,着实花了不少力气。想要楚灏就范,当然得拿他的软肋。

故意将消息放给监行院,那与楚灏不合的韩东辉必定要寻他的麻烦,楚灏为了封嘴只得多在外臣身上用心,也就保不得后院失火了。

楚正越不置可否:“我还没达到目的呢。”

卢树凛指指桌上的钗:“有了这个,还怕她不肯就范吗?”

东临王爱妻如命,枕头风一吹自然没有不成的事!

楚正越的目光仍盯着那片桂树林,仿佛香味仍未散去,轻声说:“那个女人,是那日险些被你拍死的那个。”

卢树凛愣了一愣,刺髯遍布的脸上带了点惊异:“不是吧?”

楚正越说:“现下想想,当时十九叔应该就在附近。还好留她一命,不然现在真要闹翻天呢!”

卢树凛干笑:“是啊,还好。”

楚正越牵起一点笑意:“不过她的胆子倒是一如既往,居然威胁我。”

那本是轻悦却刻意压低的声音盘桓在脑中不散。他逼于身前,她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却在他说出自己的要求之前,她先威胁了他!不得不说,这先机拿得太好!

卢树凛因他的话胡子更奓得张狂,褐色的脸上添了几分不可思议,半晌说:“她怎么敢?”

不怕下堂吗?不怕死吗?

“她清楚自己的价值,也猜到了我的底限。”楚正越心情很好,转身至了桌边,捡起那钗转了转,“到底还是不能把事情做绝!跟长宁说一声,别再露出更多痕迹,省得十九叔被麻烦找上身。反正我只给她三天的期限,料想也不会等太久。”

卢树凛胡子乱抖,猜不出她到底威胁了什么,但楚正越缓口的样子在他看来就是被胁迫了。忧主子所忧成了他的本能,咬了半天牙说了句粗话:“臭娘们儿,若她不能劝服东临王,必饶不了她!”

楚正越轻笑,抬头瞥了他一眼,岔了话题:“你不是要弄几块东花石蕊吗?十九叔昨儿给了几块,我也瞧不出好坏来。你挑去吧!”

这话成功让卢树凛忘记敢威胁殿下的臭娘们,卖力地替另一个娘们张罗起来:“雅言这几天身子也都好了,担心得不行。都是她爱这东西,我也不会挑。让她自己看吧。”

家里的婆娘因这事成天闹,也成了他的心病。这次才硬着头皮跟婆娘连成一气,非要带她来不可。

沈雅言会变成老姑娘,全是因眼前这个主子。偏偏这一位傻乎乎的一直不明白!

沈家是北海名门,前朝时便是北海沂府的望族。沈雅言的父亲沈庆蓄曾任过沂府郡守,后来因故调任南丘,举家才一起迁了过去。沈庆蓄在南丘没待几年就过世了,后来没多久沈雅言的母亲文氏也跟着过世。那时沈雅言不过八九岁,只得跟着长兄过活。

兄嫂只顾家门不思替她打算,她不到十三岁的时候,就要将她许给南丘路直做填房。那姓路的当时都三十多了,且是个贪利重权的小人。雅言性烈,得知之后宁死不从。到底媳妇是个善人,心疼这个妹妹,接来沂府一直住在他家。

沈雅言因此与楚正越相识,少女春心萌动又羞于启齿,只磨得日日憔悴。他这个当姐夫的看不出端倪,她姐姐却是知晓的。当时先王仍在,将正越交由他手上看护,媳妇遂动了心思想让他做媒。

卢树凛那时想着,楚正越虽是嫡出却非长子,将来北海王的位子也落不到他头上。况且沈家也是名门,沈雅言又是嫡出女儿,张个口也不怕不成事。

主意打得不错,但不及说,北海便风云色变。

披麻戴孝,灵前继位,楚正越成了北海的主。楚正越要守孝,婚事只能暂时放一放。一晃三年过去,没半点太平。先帝驾崩,举国大丧。新帝登基,上位的是北海的死敌。紧接着是北方呼沦趁新旧交替作乱,一战又是三年。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雅言越来越大。媳妇本想劝雅言再觅良缘,怎奈这丫头心性与众人不同,到底是把自己蹉跎了。一想到这个,卢树凛也有些唏嘘,这心事埋了太久,一逮到机会总是要发作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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