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沉渊(192)

叶潜转过眼睛看向海潮,淡淡问道:“你为何而战?”

“家国声誉。”

“我又何必应你之战?”

谢开言躬身道:“公子不战亦可,约定之日当由我公布结果,言称华朝无人。”

叶潜冷冷道:“既然你执意要比,我便应了你。”

谢开言躬身施礼完毕,手持马缰缓缓离去。叶潜站在树下,突然看到随风飘落的花瓣,不断游走在衣襟之旁,就像以前那样被人摇晃下满枝芳华。他心底生恨,一掌拍向了树身。

冰肌玉骨的花朵纷飞如雨,逐渐遮掩了他的视线。傍晚,修谬赶到海镇向他请安,询问锁星楼之约是否属实。

“文武各斗一场,地点就在此镇。”叶潜冷冷说道。

“可是公子的手……”

“无妨。”

晚上,叶潜坐在书房里看书,修谬走了进来,说道:“我已探明谢一所能,确是公子劲敌,望公子小心。”

“我知道。”

修谬愕然:“公子清修于此,如何知道?”

叶潜取过一方锦盒,在桌案上摊开整幅《秋水长天图》,说道:“谢一精通书画六艺,此是旁证之一。徽州之争由她领命出战,破铁骑步兵三方攻阵,此是旁证之二。南翎宫廷流传的治国策论,实是出自她的文章,主张竟与我多处相合,便是第三旁证。”

修谬长长叹息:“公子既然说了这么多,可见心中已有论断。”

“一定要战。”

叶潜派修谬回帖,将约战地点定在青龙镇,公证人便是两方都信服的卓太傅。华朝都府汴陵内结集众多文雅人士及各派名门子弟,很久后才听到地址发生更改,不由得扼腕惋叹。熟识之人纷纷到场,进驻民风淳朴的海镇,各自作壁上观。

聂无忧应了“输人不输阵”的习俗,千里迢迢从北理赶来,送给谢开言一把剑。

谢开言正在街上转悠散心,停在陶罐店铺前查看浮雕图像,舍不得离去。

聂无忧熟悉她的性子,知道在哪里找到她。“上次对不住了——”

话未说完,谢开言就拈起手里的桃枝,向他面目刺去三剑,不发一语。聂无忧举扇格挡,笑着掠开几步,避向海边。她当真听信了阿照的“见聂无忧就打一顿”的箴言,展袖跃身过去,用贯注内力的桃枝将他打得无处躲闪。

聂无忧边笑边躲:“妹子,妹子,听我说……叶潜有把上古神兵,叫‘蚀阳’……你空手去套……打不过……”

谢开言一听“上古”两字,眼色忍不住亮了亮,突然又想到什么,闷声闷气地说:“病秧子又来唬我。”

聂无忧唰地一声展开绢扇,走近她身边,替她缓缓扇着,笑道:“降降火。”将手一招,唤阿驻上前,出示一把青鞘白泽的长剑,说道:“这把君子剑叫‘东华’,是家传之宝,先借你使使。”

谢开言看他面色虔诚,不复往日轻慢,忙接过古剑道谢。

远处,蓝绸丝袍的少年公子卓王孙站在客居二楼凭栏而望,看着杏花树下谢聂二人迤逦打闹过去,对身旁小厮说道:“这就是你上次劝我娶过门的姑娘?”

小厮急道:“那名富贵公子是北理宰辅之子,听闻素来与谢姑娘交好,举止自然随性了些。”

卓王孙走回内室,冷淡道:“你去趟叶府,跟老爷说一说,这门婚事我坚决不要。”

小厮无奈,去叶府请求面见卓太傅,详细说了事发缘由。

站在一旁的叶潜却冷淡道:“聂无忧也来了。”

通常下面一句就是“很好”,但他不屑于说,也没人明白他的意思。

三月二十芝兰节,春服既成,众人结伴游玩,连城镇驿馆内却坐定不过十道身影。馆驿将正厅用屏风隔开,派兵把守外门,留给贵客们一片清净。

修谬出示木板模具,各种攻城器械及建筑楼堡一应俱全,由他亲手所雕刻,以实无毒。

叶潜与谢开言分席而坐,习仿古代“墨守成规”故事,用模具演习兵法,称之为“文斗”。

叶潜抬袖,隐没右手,道:“请。”

谢开言跽坐,微微躬身道:“以徽州之战为例。彼时公子为督军,不出海运步兵,若全线压进,我也有办法解围。”

谢族乌衣子弟在旁,摆动战车及旗帜标志,列出谢开言语意中的场景。

叶潜眉目清冷,道:“如何解?”

“需出动第三方战局。”

“北理发兵攻打华朝边境?”使华朝南北两线同时受敌,搅乱皇城人心。

“公子聪慧。”

叶潜冷淡道:“阎家拥兵华北,即是防止理国南下偷袭。”

谢开言笑道:“围魏救赵素来是兵家常计,且阎家不作为,不比北理无忧公子征战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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