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沉渊(210)

聂无忧痛得在脸上闷出一层冷汗,哑声道:“你就不能用钥匙开锁吗?”

谢开言将他反面紧缚在背上,快速说道:“没有钥匙,叶沉渊原本就想置你于死地。”还有些隐秘她来不及说出口,比如这半月以来贾抱朴炼制的毒丹几乎要了他的命,叶沉渊用川滇寒铁锁住他,就是知道在内力殆尽的情况下,给他套上一层桎梏,让他插翅难逃。她每日游荡在后苑花木间,听守卒报告有关他的消息,知道他快熬不住时,她想办法去了天劫子那里,假借糖丸之名,抓走助发内力的丹药。

这些偷偷保存下来的内丹便成了关键。她时常去贾抱朴屋舍里捣乱,声东击西,引得叶沉渊猜不准她的意图。

冰库里透风冷得骇人,破口处传来流水之声。

聂无忧在谢开言背上拍拍她的肩:“少源是从南边的排水口冲出去的……”

谢开言黯然道:“现在不是说他的时候。”将头一低,推着药冰钻出洞口,带着聂无忧滑入御沟。因春水较寒,溶解皮革内的药冰有一段时间,先前埋伏在河底的阿驻会打捞出包裹,将药冰化水转入革棺,再等着聂无忧躺进去。

聂无忧的身体早已衰颓,走一步都要花费大气力,并没有反抗谢开言的安排。

谢开言潜进御沟时,耳畔已经传来太子府金钟撞击的声音,聂无忧以孱弱身体浸水,受不住惊,险些闭气死去。

谢开言托高背部,让他在水面吸气。

“谢一,我不行了。”

“不准说傻话。”谢开言拖曳聂无忧滑行水中。

聂无忧牙关打颤:“冷……”

“忍着点,明天进药冰会更冷。”

聂无忧努力集中思绪,不让自己昏迷。“你怎么知道?”

“十年前我睡过那种药泉。”

“是……么……”

谢开言反手拍拍他的脸,急声唤道:“聂公子,千万别睡着。”

聂无忧苦笑道:“那你……对我说说……你的事……”

谢开言继续向前游弋,简短说道:“叶沉渊将我封进冰里,头两年我是清醒的。”

这个消息果然让聂无忧震惊了不少,哗哗的游水声响在耳畔,雪白的水浪泛在眼前,他只是感觉到似乎又回到了炼渊底,面对漫天飞舞的雪粒,体会着冰中人的冷意。

“你……你怎么熬得过来……炼渊太冷了……”那时的她只有十六岁,内力即使还高强,女孩儿的身子骨和心底总是要弱一些的。

“每天听着四周的声音,看着脚边的极光,就这样过来了。”

聂无忧听她持重的声音,忍不住心痛地一叹。

谢开言又道:“准备好了吗?”

“怎么了?”

“军粮转运使卓王孙的船就在前面,我们去合演一场戏,让卓王孙认为你不慎落水,就会回报给太子府。叶沉渊的秉性一向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肯定会派出兵士打捞。排查内河需要三天三夜,趁着那个机会,我设法将你送出汴陵。”

“那你呢?”

“自然会被抓回太子府。”

聂无忧冻得面皮发青,仍然掐住虎口,迫使自己清醒。“我相信你,听从你的一切安排。”

开春后,积雪消融,华朝内河水位从南至北逐渐上涨,方便船只出行。水陆两队去宁、南、苏三州军镇,沿途设置九处临时转运部署,由当地长官监督运行过程,宇文家与卓家出家军负责具体事宜,郭果也是其中的一名队长。

宇文澈担忧北方即起的战火会侵扰到郭果,特意将她拨到楚州南下一带。郭果领了命令准备出行,每日定时定点游玩,从不焦虑,表现得极为乖巧,令宇文澈心下安定不少。元宵夜,他带着她去街市看斗花,她舀着面具转入游众之中,瞬间被冲散了开去。

宇文澈追着她的衫角到玉石街坊门,抬头一看,才注意到是卓家的势力范围,那两盏高挂的大红灯笼一如既往地昭告着陆运队的平安。汴陵内城除去他便是卓王孙负责统领押运,今日他当值五个时辰,才抽空去探郭果,郭果就跑得不见踪影。

权衡一下,宇文澈登门拜访卓王孙,请求卓王孙蘀他督运水路,便于他多出一天寻找郭果的下落。卓王孙辞别妻子,当即走向内河官渡口,登上了宇文澈专用的豪华大船。

水声哗哗分开,向着一轮圆月孤影泛去。

卓王孙拢紧银襟披罩,站在楼船二层栏杆之旁,对月怀远。船身一侧女墙外翻落两道身影,**躺在甲板上。由于背光,众人都未瞧见,站在高处的卓王孙却听到了异样的动静。他循声走下,只看到一处拖行的水迹,直入内舱。

卓王孙手持灯盏推门走进,在较为隐蔽的柜橱之后,对上了一张苍白的脸。他决计没想到会撞入一双墨黑的眸子里,神情不由得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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