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沉渊(230)

聂无忧微微一笑,铺平一张素帕,将杏仁饼放在上面,说道:“吃了小童的饼子,可要听小童的话。”

李若水趴在桌旁朝饼子吹气,撅嘴道:“一块烧饼就想收买我呀,太小气了吧!”

聂无忧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道:“那你说,想要我干什么?”

李若水欢呼雀跃起来:“我最喜欢无忧哥哥带我骑马打猎。”

聂无忧带着她出门游玩,极尽呵护之情。

屋内的阿吟一直沉默地啃着烧饼,时不时转过眼睛瞧瞧聂向晚,聂向晚奇道:“怎么了?”

“你脸上有面粉和黑灰。”

聂向晚抓过镜子一看,照出了一张黑白夹杂的大花脸,嘟哝道:“难怪阿照会帮我烙饼子,原来是可怜我乱忙一场还落得不成人形。”她拉过干梆梆的巾布擦拭脸,对上阿吟飘忽的双眼,再问:“又怎么了?”

阿吟吞吐道:“聂公子……是不是很喜欢公主?”

聂向晚点头。

阿吟又道:“那他会成为驸马吗?”

聂向晚再点头。

阿吟结巴了起来:“那……那……他们什么时候……成亲?”

聂向晚更是惊奇,摸了摸阿吟的额头:“你到底怎么了?”

阿吟苦着脸:“我还以为聂公子喜欢小童姐姐,向公主说了,叫公主撮合……撮合你们。”

聂向晚震惊呆立,后又温声说道:“阿吟以后不能乱说话,知道了吗?”

阿吟使劲点头,并且将功赎罪,拉来盖飞与阿驻,听从聂向晚的安排扮演成白熊操练。聂向晚细细指点着他们,半日之后,三人的动作、叫声已与真熊无异。

当晚,聂向晚在安身的小木屋里转来转去,不知道怎样破解阿吟的那道请婚提议。门帘一掀,涌进一阵熟悉的沉水香,聂无忧穿着银裘走了进来,一身的清贵难掩疲惫之色。

聂向晚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说道:“阿吟那是小孩儿的胡话,公主不会当真吧?”

聂无忧径直坐在凳上,回道:“公主已经当真了,缠着我一天,不断问我是否喜欢自家的妹子,而且很生气。”

聂向晚怔道:“那公子是怎样回复的?”

聂无忧淡淡一笑:“你是想问我,心里有没有你么?”

聂向晚清醒过来,愠怒道:“公子又在开玩笑,这都什么时候了。”

聂无忧依然浅笑:“我自然要回绝阿吟的话。”

聂向晚松了一口气。

聂无忧的声音却突然冷了下来:“不正是你期望的么?”

聂向晚不理会他的冷脸,问道:“那——公主的意思是?”

聂无忧饮下那杯茶,垂眼看着手指,许久不答话。聂向晚正心奇,瞧见他的黯然模样,不禁说道:“公子极早就在保护公主,向公主示好,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娶公主,入主内廷吗?”

聂无忧苦笑一下,再抬眼时,已经恢复眸子里的清明。“你说得对,要夺权的男人,怎么能忘记娶公主这条捷径,以后我会对公主更加好些,实践我说过的话。”

他其实并没有向聂向晚承诺过娶公主,只是她在旁观察出了他的意图,便不点破,替他缝制了围裙,让他借花献佛。

聂向晚安坐。

聂无忧抿了下唇,一阵风卷出门外,忘记道别。第二日起,石城便流传了一则消息:聂家公子向公主提亲,公主喜应。

既然公主也有心慕之意,那么回到宫廷举行婚礼便是要事。阿吟的一句无心之言促成了两人姻缘,使聂向晚少费很多精力去忧虑,进阶北理宫廷的契机。

接下来的第二步,是要取得皇后的信任。五天前,聂向晚趁着夏斋河祭时,催动白熊拜会深受皇后恩宠的大国师蒙撒,已经种下一颗神化的种子。再待明日,夏斋的七尾之时,她会作法一番,催生蒙撒内心的种子,使它长成一根厚重的梁木,衔接起聂家与皇宫。

夜雪降临,聂向晚听着风声出神,谢飞推门走进,说道:“阿照那边你去说一声,叫他一道随你去宫廷。他不见得会听你调遣,所以这时候,得看你的功力。”

聂向晚苦笑:“叔叔又将难处扔给了我。”

谢飞掀起袍襟坐了下来,淡淡道:“叔叔是在考验你,能不能过阿照那一关。”

聂向晚随即咬了咬唇,道:“我怕他会发现我就是谢一,到那时,他更加心痛。”

“镇定些,想想大局。”

聂向晚无言。

谢飞淡然道:“他是北理皇子,最终需回到皇廷安邦守国,即使他不愿意,时局推动,也会迫得他回去。他与你亲厚,一心为着你,假使被他发现你就是谢一,言谈举止之中自然回避不了亲昵,这样下来,皇后会起疑心,彻查你的来历,一旦发现你是南翎国人,后面的宫变该怎样继续下去?再说,叶沉渊以为你已死,才能转移心思攻打北理,如果被他发现你还活着,与阿照留在了皇廷,那他会不会顺势掩杀过来,抓住石城一万人,引以为威胁,迫使你回到太子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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