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沉渊(340)

谢开言沉默良久,才回道:“乌珠木长在山崖白菅草之旁,较为显眼。天阶山只有这一株,我怕断了根,只截走了它的一枝树干培育起来。”

盖飞受困于城内,如同一头小兽走来走去。他趁谢开言去了后边巡视时,曾站在城头多次用言语挑衅王衍钦。一日清晨,待谢开言去收拾乌珠水露,盖飞再也按捺不住,带领子弟兵团开门搦战。

王衍钦调来重兵力围堵盖飞子弟兵团,将他们困在了原野之上。

谢开言心急赶到城头,飞跃垛口上,倾尽全力射出一支鸣镝箭,噼啪声爆响于苍穹。

王衍钦回头见是她亲自来擂战,忙举手示意本部人马收起阵型,先将盖飞等两千人围死,再寻机会屠戮。

谢开言持弓朗声道:“王都尉可敢与我一战?”

所谓输人不输阵,何况华朝兵力强于连城镇人马。王衍钦当即仰头笑:“我有什么不敢的?只怕真打下去,会拂了你的面子。”

盖飞等人被围困在秋原之上,脸色无异样,仍然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蓬勃朝气。他们手持战刀,背靠背站着,与华朝重兵对峙。

谢开言不看盖飞那边,只是盯住王衍钦的脸。

“如此说来,王都尉倒是个汉子,不是仪仗围堵城池升到这兵马总帅的位置。既然如此有胆量,王都尉敢不敢效仿古代晋楚之约,与我赌上一局?”

王衍钦哂道:“沙场上只有拼得你死我活,哪有拿战事来设赌局的道理!”

谢开言冷淡道:“你会看到的。”

说罢,她扬手示意,瞭望塔上有亲兵挥动小旗打密语,一排排弓箭手跑动就位,将手上特制的火油箭准确无误地射了出去。

城楼距护城河外华朝兵所立之地有二十丈开外,箭羽射程只能赶到边缘。但是,谢开言熟悉连城镇牧野之战,与狄容对阵时就有此番做法——使用火攻。

上次出动的是火牛,这次便是依靠浸到草根底的藏油,加烈火势,引得地底红磷充分燃烧。

十日前,卓王孙以特使身份调开王衍钦全部人马,留在暗处的谢开言便督促牧民手持油壶,将藏油沿着草原地形倾倒下去,为以后的争战准备。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大开杀戒,是以等候了多日。然而依照《北水经》的注释来看,秋水时至,百川灌海,又到了连城镇外西门河快要决堤的那一刻了。

因此,她想趁今日这个机会约战王衍钦。

火油箭射入地面,突然燃起一字长龙般的大火。

王衍钦心惊。不待华朝兵反应,那火越烧越烈,势态猛得出乎人想象!

同样被困在原野上的盖飞大声道:“都看到旗语了吧?”

众子弟兵齐呼:“看到了!”

盖飞下令道:“拼一阵,等师父放水过来,我们跳河跑!”

瞭望塔上的小旗依然按照南翎密语比划,告诉了盖飞等人再支撑一阵。

华朝兵卒与弓箭手在火势燎原时急退,却像一头太过庞大的巨兽,迟迟不能灵敏地转过头来。不断有士兵发出惊呼声,火苗吞噬了他们的身影。王衍钦惊怒不已,座下战马在火龙中冲突不出去。

谢开言运力喝道:“王都尉,我在片刻之内便能熄灭这场大火,现在愿意与我赌么?”

王衍钦怒道:“都依了你,快些放过我的兵!”

谢开言再次射出一支鸣镝箭。

突然轰轰隆隆的水泄之声从地底传来,由于声响巨大,居然撼动了铁山一般的古城。西门河、地下泉全部被炸开,引得水流泛滥,通往引水沟渠时,如游龙奔向前城的护城河。谢开言再炸开河堤,河水源源不断蔓延上原野,扑灭了一半的火焰。

王衍钦的军力被分阻成两截,他带人站在原野前方烧得红黑斑驳的地方,战甲熏得漆黑。再看其余的步卒,也是灰头土脸的模样。

他暗叹一声,殿下果然有先见之明,不准他举战,想必应是有一番道理。

随后,王衍钦与谢开言所派使者商议,依照火战时的口头约定,华朝后退十里,扩大包围圈,从外围上堵截连城镇,不再近身逼迫。

连城镇危机一度缓解。

☆、坞堡

风腾山野上密密匝匝铺满了华朝兵,分左中右三路排列阵型,如同密不透风的铁墙一般,堵在了风腾坞堡前。

坞堡内最高的瞭望楼上,聂无忧围着厚厚的衾衣,咳嗽着问:“依先生之见,叶沉渊出动了多少人马?”

谢飞放下远镜,凝重了脸色回道:“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华朝兵。”

聂无忧哑然道:“看来叶沉渊提调来了所有的兵力,倘若三宗坞堡被攻破,北理国土便会完全沦丧在他的铁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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