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沉渊(383)

谢开言沉默片刻,才如实说道:“我虽喜欢他,也不及留在族内自在……让我再好好想想……”

谢开言闲逛一圈走回屋舍,发觉平日滞留的窗前已有了一道熟悉身影,正在伏案作画。她心奇,走过去一看,叶沉渊在《海外异志》画册上描好了两幅绣图,画着穿绕竹丛的翩翩蝴蝶,恰好是她今日追丢的两只样本粉蝶。

他提笔在一旁作批注:蛱蝶,滕王亭前舞,千金难当价。

谢开言看着他的字迹,再抽出案上描金匣里的怀纸素笺一比对,不由得怔住了。

叶沉渊坐在椅上细细看她:“我念你两年,书画作证,总不能让你怀疑我提亲之事是一时玩笑。既然你不应,我也不强求,画好这最后一幅图,我立刻离开,再也不来叨扰你。”说完他就放笔封墨,从容起身。

谢开言急道:“你去哪里?”

“回家娶亲。”

谢开言踌躇而立,又不答话,眉间可见忧色。

他冷淡开口:“你不是嫌我老么?在我家族原有一条规矩,为年长单身男子造一本朱册,圈点附近可以婚嫁的良家女,供我们择选。到遴日吉时,众多娟秀女子走进纱帐里绣花煮茶,展现不可多得的才艺,经由家族考查。我们站在竹屏后拿着册子对人,看上谁了就圈一下。”

谢开言听得惊奇不已,瞪大了眸子。

叶沉渊卷起她的一本书,充作朱册端详一番,再抬头对她掠上一眼,淡淡说道:“就是这种光景,假如你站在那帐子里,别人觉得你心性顽劣,不能娶来做妻,自然会提笔抹去你的名字。”

见她惊呆不语,他持书敲敲她的额头,说道:“听清楚了么?”

她回过神道:“怎么听着很像……我去市集给太郎选媳妇那次……付君你没骗我么……再说,我又什么时候嫌过你老?”

叶沉渊瞥了谢开言一眼,并不答话,衣袖卷风径直走向门外。院子里,空太郎与媳妇各围住一边,低头咬住他的袖子,似乎极为不舍他的离去。谢开言跟出来,看他拨开两只大鸟,又不知不觉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了海崖上。

他没有转身的意图,她忍了又忍,最终冲上去抱住了他的腰说道:“你不要走,留下来。”

“理由。”

“我,我一直在想你。”

“不够。”

“我喜欢你!”她在他身后一鼓作气喊道。

他在嘴边掠了一点笑,声音还是清淡的。“要我留下来做客么?”

她点头:“是的,是的。”

“那也有个期限。”说着,他扯下她的双手,起步又要走。

她抱紧他腰身慌张说道:“我嫁给你总成?这样你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他释然而笑:“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谢开言慌张应下的婚事传到谢七耳里,让谢七长叹一声,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吩咐族内子弟停下手中所有的劳作,拿出一月来置办好的吉服、红烛、喜饼等物,替两人举办了一场华美的婚礼。

族内亲眷陪着谢开言坐在婚房里,吵吵嚷嚷说着话,不让她听到竹厅里的动静。

水榭竹厅里实则也无多大动静。

身着喜庆吉服的叶沉渊单独坐在案首,对着底下一千谢族子弟。谢七拿着玉杯走上前,向叶沉渊敬酒:“殿下自然要喝完这一千杯酒,才能做稳谢族的女婿。”

叶沉渊接过玉杯饮下酒,点了一名子弟斟酒,笑道:“来者不拒。”

谢七招手,每十名子弟排成一队,面向桌案前站立。十口杯子里无一例外注入了清酒,他们拾起一一饮下,叶沉渊对着他们满饮十杯以作回礼。

一排排的子弟自发走上,叶沉渊的脸色越喝越白。

谢七走到桌案后,仔细看了看叶沉渊衣袍底,不见任何用内力逼出的酒渍,就知他是诚心接受了敬酒。他又默然看着叶沉渊坐得沉稳的身姿半晌,终究担忧起随后的礼节来,摆手唤停了子弟们的酒水。

叶沉渊得以解脱,先去青瓦屋饮了醒酒茶,沐浴净身,才带着满衣襟的花香气走向婚房。

谢开言枯坐许久,险些睡着。女眷们将她摇醒,笑着退出房门。她连忙拉过床上的喜帕遮住头,突然又想到凤冠早已被她移放在桌上,再去取,恐怕来不及了。

叶沉渊揭开她的帕子,对上她那略显慌乱的眼睛,笑道:“不用戴冠帽,也不用喝合卺酒。”

“为什么?”

“自然是怜惜你。”

谢开言想不通是个怎样的怜惜法,见烛光下的他一脸微笑,恍若月华里的仙人,由衷叹道:“夫君生得好看,心肠也好,我觉着……似乎很熟悉。”

叶沉渊低笑:“是么。”他抱起她,将她放在膝上,细碎地吻了下去,不让她分心想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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