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错:凰后,袖手天下(356)

傅筝没应声,只轻点了下头。

“停车!”

一声喊,马车队伍缓缓停下,叶迹翎下了车,寻着笛声而望,左面的小山头上,赫然迎风而立着一个男子,一袭青白相间的袍子,正肆意随性的吹着笛,他的身旁,是几株凋零的蔷薇树。

山头并不高,虽然是远望,但叶迹翎已握紧了双拳,并非他要生气,而是……回身上马车,迎上傅筝疑惑的双眸,他沉默了稍许,终是实话说道:“是何修远。”

“何将军?”傅筝吃惊,几乎是想都没想的道:“我刚才就在奇怪他为何没来送我们,若论同僚相送,他也该来的,若论朋友之义,便更该来,谁知竟在这里!”

“哼,还说刚才没想谁?自己招了吧!”叶迹翎冷哼,语气中泛着浓浓的醋味儿,“什么来送我们,是想送你!不许想下车,启程!”

傅筝不满,“我要下去看看,他既然来了,我总不能不见他!”

“我说不准!”叶迹翎俊脸一阴,咬牙道。

“叶迹翎,是谁说,以后我说东,他不敢往西的?这才没几天就变卦了,还谈什么一辈子?和离!”傅筝也沉了脸,生气的道。

“我——”叶迹翎被堵的无法辩驳,胸膛起伏不定间,手背上隐约有青筋冒起,几乎是把话咬碎了从牙关里挤出,“好,本王不拦你,你要去就去,以后落下病根儿,可甭哭!”

傅筝淡瞥他一眼,便起身欲下马车,他脸色更青,却仍是气急败坏的扯住她,从小榻上拿起厚裘衣,给她穿戴好,又拿围脖细心的给她遮住口鼻,她看着他,眼底微有水光潋滟,在他弄好抬眸之际,她迅速一眨眼敛去,当作什么事也没有,然后打开车门,他却握住她的手不松开,在她回眸疑问时,别扭的撇了撇嘴,低声道:“我怕你窝囊的跌下马车,回头又要哭!”

说完,他便率先跳下马车,然后抱她下来,有意无意的揽抱住她的肩膀,朝山头上的男子望去,暗自宣示着他的主权。

傅筝挣了挣,却没挣开叶迹翎,周遭无数下人,她又不好跟他吵,便只能由着他了,而笛声突然嘎然而止,她缓缓仰头而望,心中突然涌上难言的悸动,这个山头……是当日她和亲的马车,经过这里时,她坚持上山看蔷薇,在下山时,和何修远初次相遇的地方!

这个虽为武将,却温润的男子,总是在她危险时,如天神一般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然后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此刻,他竟以这样一种方式送别她……

傅筝长睫渐湿,眸中水汽氤氲,呆呆的凝望着何修远,他亦握着笛子,一动不动,就站在山头上看着她,彼此谁也不曾说话,却有千言万语,在空气中交汇的眸光里,悄悄的诉说着……起从山时。

这世上,就是有一种爱,不曾轰轰烈烈,却润物细无声,如秋雨连绵,轻轻飘飘,一点一滴的徜徉在时光的隧道里,温暖着蹉跎的岁月……

谁也不曾想到,他们这一别,竟是数年的时间,如流水而过,更不曾想到,经年后再次相见,竟是在那样一种际遇之下,沧桑变迁中,不知谁是谁的劫……

冬日的寒风,吹的眉眼都泛起疼,叶迹翎将她抱的更紧,低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身子经不起寒冻,听话,上车吧!”

“嗯。”傅筝点点头,这一次她没有任性,默然转身,被他抱上马车,诚如他所说,确实终须一别,谁又挽留住什么?

马车重新驶动,笛声再次响起,漫天倾洒,冷清的山头上,只剩那道孤影独徘徊,墨黑的眸中,晦涩而深沉,却恍惚有泪光闪动,他握笛的十指,亦在轻轻的颤动,一曲送别,从此天涯两端……

隔云勿相望,他的情,穿透寂寞的城,却在云端,遥望着那如花笑颜,从此与孤独为伴……

马车里,傅筝枕在叶迹翎腿上,浓密的长睫遮住了眼睛,听着他的笛声,从清晰到隐约,直到再也听不到,耳边空留寂静……有什么灼烫的液体,从眼角急急的滑落,有那么一瞬,她似乎懂了,懂他笛声里暗藏的情,与无奈的悲……

“阿筝……”叶迹翎轻喃一声,喉咙里艰涩的很,却不知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长指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痕,低下头,将脸和她的脸相贴,环抱着她的手臂,逐渐收紧,良久,才低低的溢出话来,“阿筝,或许我为你做的,没有他们好,但我会努力做的更好,不会让你后悔选择我的。”

傅筝紧闭的长睫,未曾睁开,开口,嗓音已哽咽,“夫君,我想睡一会儿,你守着我,好么?”

“好。”叶迹翎点头,把她抱上小榻,抖开棉被盖在她身上,亲吻上她的额头,“你睡吧,我会一直守着你,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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