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说它忘记了(出书版)(37)

我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坦白说,我真的无言以对。

她把头靠过来倚着我的肩膀,声音里有掩饰不了的疲惫:“初微,你说有些面具戴久了,会不会变成脸?”

我原本以为苏筠凉从此会变成一个消沉的人,然而,我错了。

只有那么一天,那一天过后,她走在人群里依然是睥睨众生的女王姿态,除了偶尔跟我在一起才会稍微松懈一点。

渐渐的,我才明白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面具戴久了,真的就取不下来了。

冗繁的思绪让我看上去显得心事重重,辞远把我拉起来:“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我看了一眼纵情高歌的林暮色和筠凉,想来自己这把嗓子也不好意思献丑,便同意了。

在大厅的沙发里坐着,一开始,我们谁都没说话,但我们同时响起了毕业联欢的那个晚上,辞远揉了揉我的头发,温和的说:“初微你知道吗,我每天觉得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晚上睡觉之前给你发一条短信说晚安,虽然你很少很少回我。”

其实我真的不习惯他说这样的话,他一说这样的话我就特别想哭,很丢脸!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其实目睹过筠凉的家变之后,我已经比过去懂事多了,现在的我很少很少去抱怨生活,只要每天能够看见他,不开心的时候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他,我也觉得很幸福了。

在那次跟袁祖域聊完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个这么奇怪的人:越是在乎,越是要表现得不在乎。

但这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掩饰的:咳嗽,贫穷,还有爱。

越想掩埋,越欲盖弥彰。

我们的包厢在走廊的尽头,接近安全出口,进门之前,我隐隐约约听到黑暗的楼梯间有理解的争执,也算我无聊,竟然拉着辞远一起去听。

不知道是我还是辞远,不小心碰到了墙上的触摸延时的开关,灯一下亮了。

在刺眼的灯光下,我骇然的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杜寻,以及他旁边站着的满脸都是泪的一个女孩——她不是筠凉。

[3]选择我们所选择的,便将要承担我们所承担的。

我在半夜起来上厕所,月光照在筠凉的床上,我猛然发现发现床上没有人!

电光火石之间我被自己脑袋里那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坏了,霎时之间,冷汗涔涔,顾不得唐元元,我“啪”的一声打开灯, 果不其然,她扯过被子蒙住头愤怒的喊:“宋初微,你怎么这么缺德啊,上个厕所你不会开台灯啊!”

我没心情跟她计较更没时间跟她解释,随手扯过一张毯子裹在身上就往外冲。

在爬上天台的那短短几分钟里,我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自言自语,口中一直念念有词,仔细听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叫着筠凉的名字。

筠凉,不要,求你了……

我听说人是在长大之后才会呜咽的,在我们小时候,无一例外全是嚎啕。

就在我脚上那双笨重的拖鞋踏上最后一节阶梯时,我听见一声,一声,短小的呜咽,不知为何,那一刻,我原本揪着的心,一下子尘埃落定了。

还能哭出来,就没事。

我在黑暗之中站了很久,也静默了很久,直到冻得全身都僵硬了才转身离开,至始至终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想筠凉她或许也知道当时我跟她只隔了一面墙,但她也执意不叫我。

也许就是在那个晚上,冥冥之中的某些事情,已经有所预示。

当一脸憔悴的杜寻跟辞远一起站在我面前,恳求我帮他想办法约筠凉出来见个面时,我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见你个大头鬼啊!你还有脸见她!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一激动起来说话就口不择言。

杜寻一脸哀愁的任由我羞辱,倒是辞远听不下去了,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拖到一边:“初微,你冷静一点,这是筠凉跟杜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在这里充当正义使者……”

我瞪着他,要是眼睛能放箭的话,此刻他恐怕已经千疮百孔了。

顾不得辞远的劝阻,我又冲着杜寻说:“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了,她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她已经很难过很难过了,只是她一贯要面子,不肯表现出来……她妈妈出国的时候她都没哭,要不是伤心到极点,她怎么会半夜三更跑到天台上去躲着哭……杜寻,你真的太坏了,你太坏了……”

或许是物伤其类,我说着说着,竟然流下眼泪来。

辞远抱住我,慌慌张张的翻着纸巾,可是真正把纸巾递到我眼前来的人,却是杜寻。

他一开口,我就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端倪来:这几天,他也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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