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冠·致无尽岁月(出书版)(42)

他总是形单影只,我简直怀疑如果他某天死在自己的位置上了我们都不会发现。

就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他用凳子把我们班一个成绩很好的男生的头砸出了一个小窟窿,血像喷泉似的冒出来,我们几乎都吓晕了。

那个男孩子被送去医院之后,老师当着全班同学厉声逼问他:“为什么要打人?有什么事情,同学之间不能好好说,要把别人的头砸破!”教室里很安静,很安静,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这个平日最不起眼的同学身上。

他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老师忍无可忍地又提高了声音:“说!为什么打人!”可能是声音的分贝太高了,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老师,我们惊讶地发现,他在流泪。然后,他说:“他说我没有妈妈。”教室里陷入了死寂。

我永远记得当时他的表情,那么倔强,那么强硬。不知为何,过了很多年每当我想起当日的景象,心脏都会有一些细微的疼痛。

我们远去的青春,像一地的碎玻璃。

即使每一种青春最后都要苍老

在某些时光里,有些事情可以变得面目全非,有些事情却纹丝不动。我喜欢的黄碧云说过一句话:成长不过是长久的痛楚,愈合之后的顿悟。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好朋友星崽和丛丛都陷入对未来的惶恐,一个为学业,一个为工作,加上没有出息的我为了感情,所以在这段冗长又沉寂的时间当中,不是我向她们抱怨,就是她们向我倾诉。

2009年的春天就在这样低沉抑郁的情绪当中结尾,夏日的阳光像一记重重的惊叹号投掷在我们眼前。

时光从来不等人,就如人生从来不倒带。我会在每个紫外线最强烈的中午,不涂防晒霜,不打遮阳伞,穿着终年不变的帆布鞋,披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黑色长发穿过两条街去星崽学校的食堂跟她一起吃饭。

我们经常在吃饱之后坐在偌大的篮球场上,石凳旁边有我搞不清楚名字的大树,也许是香樟吧,风吹过之后会有细小的花籽落我们一身。

我非常享受她在我身边给我带来的那些细小的欢娱,就像最初遇上爱情的时候,眼泪和伤害都还没有登台,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可以让我开怀大笑。

她的博客上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外星人快点来把那些又漂亮又瘦的女孩子抓走,后面还补充了一句“不要抓我的朋友”。

这句话后来被我写到了“深海”当中,程落薰在极其嫉妒的状态下说出了这句话。

每天晚上9∶20我的QQ都会设置成离开状态,因为此时的我要坐公车去接下班的丛丛。

丛丛其实早在2004年就在某杂志的论坛上认识了我,那时我是离经叛道的不良少女,在BBS上以热衷跟人掐架而闻名,直到多年后我当时的偶像跟别人说起我都是一种难以琢磨的口吻:“独木舟当年真是叱咤风云啊。”

我们的人生观和道德观的形成,除了从小受到的教育之外,一切都跟自己的际遇有关。我们遇到一些什么样的人,受到一些什么样的影响,保留一些什么样的回忆,所有的一切综合起来,就构成了我们的人生。

这些际遇,就是某些意义上的财富。即使每一种青春最后都要苍老,即使每一个精彩的开头最后都有一个庸俗的结局,但是我们依然要在自己有力气的时候,去看一看远大的世界,无垠的生命。

某天晚上我和星崽在人潮涌动的长沙街头行走的时候,我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句话来,我很喜欢的一句话,黄碧云说的—如果有一天我们湮没在人潮之中,庸碌一生,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努力让自己活得丰盛。

MJ、帕买。

我用眼泪送你们一程

此刻是北京时间2009年7月7日,星期二,天气晴。距离MJ的葬礼直播只有几个小时了,我呆呆地坐在电脑前,听着HealTheWorld,眼泪汹涌而出。在这之前,我并不是他的歌迷。关于他的生平事迹,仅仅略知一二。我自己也不能准确地解释,我为什么会难过成这个样子。在办公室,在家里,或者是塞着耳机坐在公车上,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想起他,眼泪就会落下来。

我真矫情,可是偏偏我自己知道,这眼泪不是惺惺作态。多年来我一直觉得“心痛”是一个很做作的词语,可是当我在看MJ的视频、听他的歌、跟别人说起他的时候,这个词语却成了我唯一的感受。我很庆幸,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些诋毁他的流言,那些恶毒的诽谤,那些无中生有的中伤,那些师出无名的谩骂。随着MJ的过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赞美他,忏悔自己从前误会了他,痛骂不良媒体对他的形象的扭曲,怒斥曾经中伤他的那些鼠辈。可是这有什么用。他听不见了,也看不见了,这个喧闹的尘世无论再发生什么可笑的事情都跟他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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