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冠·致无尽岁月(出书版)(49)

曾经我说,将来我如果不写字了,我希望你们忘了我。现在我还是这样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写字了,希望你们忘了我,因为到那个时候,我想我内心那匹脱缰的野马已经不再让我痛苦。

独木舟写给葛婉仪

这是一篇写在你二十三岁前夜的字,葛婉仪。这些年来你是你自己的传奇,你的故事就算算不上荡气回肠,但也绝对令人刻骨铭心。

年少时的种种创伤,永不磨灭,无论你现在拥有多少,无论你以后还会获得多少,那些快乐总是打了折的。

越来越多的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说你心不在焉,叫你的名字你都听不到,任何时候你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握着手机把电话本翻个来回也不知道可以跟谁说。

说得出的委屈都不是委屈,你说你从前也是不太流泪的人,你口口声声问这个世界,你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谁害的。

十六岁时看到那句话,怎么说的,要在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丑陋之后,依然说得出我爱这个世界这样的话。

现在站在二十三岁的门槛上,你还能掷地铿锵地说出这句话吗?

你还有勇气说,你依然相信爱情吗?我时常帮你算,可是算来算去,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到底是获得的比较多,还是丧失的比较多。命运给你的一切你总是坦然地接受,是灾难,是福祉,你都笑纳。可是你真的已经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感觉了,即使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心里却还是充满了这样那样的不确定。未来太远了,而你又总是对人间的分别深信不疑。你不是孩子了,却依然抗拒着成人世界里那些虚伪和敷衍、冷漠和觊觎、攀比和伤害,甚至是诋毁和败坏。你总说那些你都明白,你总说明白也就够了,你不必让自己置身其中。你所有的,不过是你自己。这些年我喜欢的你的特质,比如坚强,比如善良,比如正直,它们并没有使你获得幸福,却令你能够昂首挺胸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匆匆送得佳人去夜夜白马踏梦船

恍惚之间觉得,这场雨似乎下了足足半年。

我洗了个澡,做了一张面膜,草莓香味。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喜欢装×,你去买自己喜欢的橙汁,问我要喝什么,我矫情地说,士多啤梨汁咯。

你当时鄙视的眼神我一直记得,分开时间越长,越是历久弥新。

真不好意思,我时常把专栏当作心情日志来写,细碎,繁杂,仿佛自言自语。

当时匆匆忙忙地分开,我赶着去修笔记本,只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我不曾预计这场别离的时间会这样长,也不曾预计到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会这样难熬。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了,我自己可能也没意识到,仔细算起来,似乎就是在跟你分开之后。

你前脚离开武汉,我后脚就到了,始终还是扑了个空。在你的母校看樱花的那天,新闻上说有三十万人从不同的方向涌入了武大的校园,我就是那三十万分之一。

我去北京的那天,上机之前接到你的电话,你告诉我,同一时间里,你去深圳。

我们的故事总是这样,充满了戏剧化的别离和交错。5月回到长沙休息了整整一个月没有出去跑,把单反里的照片全部拷出来,忽然发现无论在哪个城市拍的我,脸上的表情都是同样的一种,叫作心不在焉。

我隐约意识到有些什么东西被你一并带走了。我好像将自己放进了一个封闭的玻璃容器里,我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也能看到我,但是我们不能相通。

我们不再像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样频繁地交流,我的喜怒哀乐、颓废沮丧,所有人都通过我的博客日志QQ签名知道了,所有人都来安慰我、劝诫我,唯独没有你。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但你就是做得到不理我。我二十三岁的前三天,原本又要拖着我的箱子跑出去,却因为剧烈的生理痛而不得不在床上打滚,汗湿了被褥。5月的天,抱着热水袋,躺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很想哭,很想哭。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发现天都黑了,一天没进食,根本没力气起床,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亮了。竟然是你。

你问我怎么了,听我说“最近状态不好,肩周炎犯了,心情又很抑郁”之后,你笑了很久,你说,你岂止是最近状态不好,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不就一直这样吗?

那通电话断了很多次,最后一次你打过来,只是为了跟我说一声再见。挂断之后我拉开窗帘,看着对面万家灯火,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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