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冠·致无尽岁月(出书版)(52)

你好,本命年

长沙下起第一场大雪的那天夜里,我和绣花睡在床上聊天聊到凌晨六点。我们说了好多好多的话,窗外的白雪映得夜空好亮,我们都有些惆怅地说,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好像一转眼就从十八岁跳到了二十四五。

中间的那几年,我们经历了一些什么事,遇到过一些什么人,如果不刻意地去想,简直就是一片空白。

2011,我人生中第二个本命年,真正意义上的分水岭,这样不可避忌地来到了眼前。

跨年的那天晚上我跟两个朋友去了江边拍烟花,寒冬的夜里,江边风好大,我们对身边路过的人友好地说着新年快乐,那一刻,我心里安宁并且笃定。

我相信,即将到来的人生即使再怎么艰难,都绝对不会比我曾经历的更差。

对,我二十四岁了,如我曾经害怕的那样,渐渐地离青春越来越远了,可是心里没有当初以为的那份恐慌,没错,我的年纪越来越大了,但是我并不伤感。

有一天狮子跟我聊天,说起我高中毕业的时候,他说,你那个时候是个多么快乐的姑娘啊,还穿绿色的裤子呢。

我想起那个高中毕业的暑假,我来到长沙见到狮子和若若,我们一起吃火锅,他们叫我大头姑娘。

过去的青涩无疑是美好的,但对我来说,过去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提醒我,再也不要回到过去。

我想我还有漫漫几十年去寻找那个答案,在这漫长的寻找自我的旅途中,那个曾经总是很纠结,总是很矛盾,总是嫌弃自己不够美好,总是在爱情中患得患失的女孩子,她倔强地站在二十四岁的关口,毫不犹豫地迈出了脚步。

姑娘啊不要悲伤,笑一个吧,就很漂亮。再见,旧时光。

你好,新生活。

那些转瞬即逝的陌生人

冬至那天我跟一个学妹吃完饭之后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一个年轻人抱着吉他在路边唱歌,他唱的是《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我不大听那个年代的歌,虽然他们说那个年代的音乐才是经典。在寒风中,那一刻我有点儿被打动了。走过去的时候我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在他面前的那个吉他箱里放一些钱,不放的话,我会有点儿难过,但是放了的话,我怕我会更难过。最后我还是放下了一些钱,算是表达我对这些坚守着自己的梦想的人一点儿小小的敬意。

每天走在路上,每段旅途之中,我看着那些表面上面目宁静的脸,总在想,这些人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我有一个朋友说,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前年七夕的晚上,长沙的市中心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我和绣花从解放西路一直走到蔡锷路都拦不到的士。她穿着高跟鞋跟男朋友打电话,一边吵架一边哭,我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处涌动的人潮。

然后我看见一个女孩子在哭,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捂着脸,专心致志地哭,旁若无人—诙谐一点的说法是—目中无人地哭。

我无意窥探她的悲伤情绪,然而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些物伤其类的感叹,也许是想起自己十六岁那一年蹲在双黄线上歇斯底里哭泣的情景了。

因为懂得那样的悲伤,所以这些年来,无论什么时候,在路上或者车上看到有人这样不顾一切地流泪,我总会有一些难受,很明显,有人被这个世界伤透了心。

看她的样子,我猜想,应该是失恋了。虽然我们每个人都会说一些大道理,比如远离那些消耗你人生的人,可是爱情这回事,总是没有那么多道理可以讲的,很多时候,我们只能任由自己的情感摆布。

我们从那个女孩身边走过,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是没有注意到她,不留下任何一点情绪,悲悯、同情,这些都没必要。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会说这句话,否则我会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上一句,姑娘啊,不要悲伤,笑一个吧,就很漂亮。

暑假我出去旅行之前,陪一个姐姐出去补鞋,小时候随处可见的补鞋匠在如今的城市里已经消失了踪迹,我们找了很久很久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找到一个补鞋的小铺子。

那位大叔的手黑漆漆的,指甲缝里有着仿佛年份陈旧的污垢。他给我们补完鞋之后没洗手,又拿起那快燃到过滤嘴的烟蒂开始抽。我静静地凝视着他的手,心里泛起那么强烈的酸楚。近半年的时间我时常会回想走新藏线的那段日子,到后来,想得最多的不是那些朝夕相处的时光,也不是那些浪漫得致命的彩虹和流星,而是在那条荒无人烟的路上,一闪而过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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