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他的国,她的宫(90)

往景贵人宫的路上,凤兮仍回味着尹太后方才直入主题的暗示。尹太后突然提及东宫荥,话中透露着怀念以往的愁绪,手边又放了《后策传》一书,便可知她是有意掉转阵地,弃奚浩帝,拥戴南云王。

《后策传》说的是一段野史,历史久远,无从考据。当时有一女子容貌惊人,虽被后人称红颜祸水,却于当世是极懂得审时度势,周旋游走的手段的。此女先被立为太子妃,不想太子登基数日便猝死,她初为皇后又转眼成了太后,自然不甘。不想,此女不若当时女子的安分守己,不过数月便赢得新君小叔的垂青,再度艳绝六宫,并先后诞下五位皇子。其子登位后尊她为太后,荣耀一生。

看来尹太后为保十二皇子,为保自己,为保尊荣富贵,是要见风使舵了。

才如此想着,转眼已来到景贵人宫。

凤兮刚入门便见景贵人一副苦相,就是昔日父亲去时也不见她如此哀戚。

“妹妹,你这次可真要帮帮姐姐了!否则姐姐真要以死明志了!”景贵人哭着哀求,遂不顾念轻重缓急的,便又道:“那李贵人设计陷害妹妹,姐姐可都替你除去了,如今姐姐遭难,妹妹定要念在亲情之份劝说承奚王相助皇上啊!”

景贵人不提还好,一提之下,凤兮立刻阴沉了脸,眼神复杂的直直打量,直到看的景贵人有些毛了才回道:“你除去李贵人究竟是为了谁,最受益的又是谁,本妃会不知道么?再说,你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你自己会不清楚么?”

“妹妹这是什么话!姐姐费尽心思才作到贵人的位子,难道都是为了我自己!”景贵人上前一步,理直气壮:“自父亲去后,景门落入何种境地你是经历过的,唇亡齿寒,人情冷暖,你我更是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姐姐攀附了皇上,却因身份、环境不得不担惊受怕,处处小心,我还不是为了咱们一家!姐姐不像你运气好,先有南云王,后有承奚王,更遑论皇上他……总之,如果皇上有事,姐姐难以苟活,就是妹妹也未必见得平安!”

景贵人这番话,无非是在暗示南云王若真篡位,必会觊觎承奚王势力,而若奚浩帝在位,景门无事,她们姊妹亦会无事。

话虽如此,可凤兮听着却极为刺耳,隐隐露出不耐神色。

纵观当今天下,男子谁不想争名逐利,位极人臣?可既为帝王者,又唯恐臣子势力过大,呼风唤雨,如承奚王般,不论逢谁为天子都是烫手山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虽说南云王继位,难免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即便谈辛之护驾保社稷,到时功高盖主,奚浩帝也未必能容得下他永久,更遑论其他皇子,皆同此心。

尹太后怕,景贵人怕,属人之常情,即便凤兮也因谈辛之的处境忧愁。

而东宫荥呢?

不论此人欲拉拢还是威胁,凤兮都不屑与之为伍,却依旧不得不走一趟云留宫,纵使不为自己,也要为夫君奔走,观风向,探敌情。

与此同时,京城内外情势已蓄势待发。

北疆王、南溪王势力如雷霆万钧,声势逼人,士气卓然,然西平王那儿却按兵不动,大有隔岸观火的意味。皇城禁军严守以待,似很怕敌人突如其来,攻其不备,而城中百姓出不得城,藏又无处可藏,早已人心惶惶。

内臣几番分析权衡,皆走动频频,无人入宫面圣,却纷纷来往于丞相府、承奚王府、西平王居所,无论投效哪一方皆算谋得了保命符,届时就算皇权易主,尸横遍野,他们也可明哲保身。

一时间,宫变,权谋,人心叵测;皇殆、臣佞,民心四散。

第二十章

云留宫外,气氛阴沉,似被盘桓不去的阴霾笼罩个密不透风。可一进了云留宫,却见繁花簇簇,内侍走动脚步轻抬稳健,很是轻松,与萧乾宫那边的萧瑟截然不同。

抬首望了望,日头极好,凤兮不由得蹙眉,心底却难以被这暖意感染,仍旧阴冷一片。

那东宫荥半点未变,依旧娇俏,依旧可人,却比以往的倨傲更多了分盛气凌人。金色宫服,广袖缀以珍珠、宝石,摇曳时盈盈透亮闪烁,宽软丝绦束腰,衬托了窈窕,凸显了婀娜,或许,东宫荥是有资格如此装束的,或许,再过些时日她便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人人敬仰尊称三声“千岁”。

但见东宫荥这身行头,高扬着头,任由鄙夷的目光环绕凤兮周身,凤兮便知此次谈话不会愉快。

“我记得你曾说过,就算日后本妃无子出,也会是高高在上。”东宫荥一开口就透着呛味:“如今在此,本妃先要谢谢你昔日成全,省却了共侍一夫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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