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合(10)

赵西音小声问:“你要不要去我家尝一尝?”

他第一次见赵文春,赵老师给他做了一桌肉,不知有意或是无意,总之成功把他吃吐。

他第一次吻西音,是在西安老家。那是冬天,初雪之时,檐下有飞燕。

他们的婚房是东三环上的壹号院,求婚之前,户主只写了赵西音。

第一次欢爱,周启深赤着身,压着人,吻的深远悠长,目光虔诚爱怜,说:“老婆,我爱你。”

主卧的东边是一整面落地窗,夜色时,CBD的城市光亮晕成一团团绚影,玻璃上隐约透出交缠的姿势,四九城的夜色之美,此刻便是最艳的高潮。

其实这两年,国贸这边大的城建没有改变,周启深开着车,在三环高架上兜了一圈又一圈。路灯尽头是黑夜,像巨大的网罩下来,逼近的是一幕一幕的回忆,它们在周启深脑海里穿梭,交汇在一起全成了死结,把人压实了,压死了。

美好记忆的最终章,是那个午后。

赵西音眼底有泪,有惊,有惧。周启深拽住她的手,眼眶红得能滴血,他声音哑了,一开口全是心碎的声音。

他说:“西音,你爱我一次好不好。”

白色路虎如开了刃的剑,一百码的速度驰骋于凌晨两点。

周启深踩下刹车,横打方向盘,车身剧烈晃动,猛的停住路边。他双手撑在仪表盘,慢慢弯腰,低头,整个人埋在手臂间。额头上的冷汗浸进衬衫袖口,丝质的布料浸湿一块。

周启深缓了好久,才慢慢直起身子。

他靠着车座,微仰头,从储物格里拿出烟。车窗滑下一半过风,腥红在烟头上明明灭灭,像蓄势待发的小火山。周启深按了CD键,一遍遍的单曲循环。他用指腹直接碾熄了烟蒂,然后慢慢闭上眼。

那是一首很老的粤语歌,

《一生所爱》。

第5章 旧时约(1)

自那一天碰见周启深,赵西音就睡不太好,晚上失眠,白天多梦。

赵文春一再叮嘱,“你去看看医生。”

赵西音坐在沙发上浑浑噩噩的揉眉心,家里窗帘敞开,十点的阳光刺眼的很。她十指捋进头发,黑眼圈都重了。

赵文春系着围裙,手拿大锅铲,恨不得往闺女头上敲,“听见了没!”

赵西音龇牙咧嘴:“真凶。”

吃完早餐,赵文春欲言又止,眼神也躲闪犹豫,支支吾吾道:“那边早上打电话过来,想让你今天过去吃午饭。”

赵西音对镜擦口红,半晌没吭声。很久后才说:“知道了。”

赵西音坐地铁去昌平。

这个楼盘很新,低密度的高端定位,绿化郁葱,跟公园一样。给她开门的是倪蕊,十八九岁的女孩儿身上有股傲气,跟没看见人似的。

“不懂事,叫人。”说话的是男主人倪兴卓,个高稳重,年过五十依旧风度翩然。

他是倪蕊的爸爸,是丁雅荷的初恋,也是现任丈夫。

倪蕊不高兴,敷衍喊:“姐姐。”

三人站着,塞满尴尬。丁雅荷从厨房走出,牡丹式样的流苏披肩把她衬得贵气耀眼,“来了啊,进屋吧。”

赵西音沉默换鞋,把蛋糕轻轻搁在桌上,不轻不重说了句:“妈,生日快乐。”

丁雅荷嗯了声,“阿姨在烧鱼,马上能开饭。”

“没事,我不饿。”

丁雅荷语气不悦:“你回北京也不告诉我。”

赵西音说:“临时决定回的,才回没几天。”

“回来后找不找工作?”

“再看吧,去我朋友店里先帮忙。”

“哪是长久之计,你总不能一直这么飘荡吧。”丁雅荷愈发不满意,“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之前让你去剧院做行政,你也不愿意。”

赵西音笑了笑,“专业不对口嘛。”

“什么专业对口?跳舞?你又不跳了,净给我挑三拣四。”丁雅荷越说越气,“跟赵文春一样,都是木脑子。去年他们院里评职称,资历比他低的都上了正教授,当了一辈子副的,就不会去走动一下关系?就没见过这么不开窍的人。”

倪蕊坐在沙发扶手上玩手机,目光偷偷飘向赵西音,嘴角扬起不屑的浅弧。

丁雅荷性格风火,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优越感更上一层楼。唠叨够了,又把赵西音叫去二楼。

三百平的复式小洋房,装潢奢华,主卧铺着地毯,连通衣帽间。丁雅荷拿出几个纸袋,“买了些裙子,你拿去穿,年纪轻轻能不能穿鲜艳一点。”

赵西音接过。

“喏,这个包你也拿着,放到这个大袋里,别被小蕊看见,不然一会儿又得跟我闹。”丁雅荷递给她的是一只LV早秋新款。

赵西音放好。

丁雅荷这才满意,随后又微微叹气,“个个都不省心,小蕊最近不知发了什么疯,说有个什么剧本正在找跳舞的演员,还是群演,她挤破脑子都想……算了算了,烦人,下楼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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