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朝阳(350)

潮生其实一点儿也不知道迎亲的已经到了门口了,屋里屋外都是人,吵吵扰扰,她眼睛都快不够使了,耳朵当然也是一样,再说前面锣鼓琐呐都已经热闹半天了,把其它动静都给盖下去了。

「新郎倌成不成啊?是不是好汉拉出来遛遛!」骑在墙头上的小伙儿大声喊:「要是软脚虾,咱妹子可不能许给他!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底下的人一片起哄:「对!对!新郎倌可得拿出真本事来!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看今朝啊!关键时候可得硬得起来!」

半荤的话顿时又引起一片笑骂声。

四皇子早有准备。

娶文官家的闺女,说不得要考一考才学。可何云起是武将啊,这墙头上墙头下一帮子也都是棒小伙儿,当然不会考酸书生那一套。

何云起(四皇子)清清嗓子,还没出声,鼻子奇痒,都来不及捂嘴,惊天动地的打出了个大喷嚏——没办法,糠屑呛进鼻子里头了。

墙头底下一片等着新郎倌儿发威的人顿时笑得东倒西歪。

墙头上那个喊话的笑得直不起腰来:「哎哟……我的肚子,混蛋,别扯我的靴子。」 用力蹬了下面的人一脚,回过头来又说:「新郎倌是先声夺人啊!有气魄!好汉子! 」

下头人又扯他脚:「老六你行不行啊?你到底站哪儿边的?这才哪到哪儿你就夸上了!」

「滚你的,你才是内奸呢!」

何家当然是人手充裕,个顶个拿出来都是能骑能射能打能上阵的。诚王爷也是有备而来,都是年轻气盛的谁也不服谁,已经摩拳擦掌,誓要把何府的大门给拿下了。

就算是皇子丶王爷,你也是来当女婿的吧?挺好的姑娘,人家养得不易,凭啥那么容易就给你啊?太便宜你小子了!而且这不光是嫁出一个姑娘,还陪送出多少金银珠宝啊,田产店铺啊……不好好折腾你一下,这怎么能让还打着光棍的墙头党们内心平衡?

墙头上的先使出了连中三元的招数。当然不是让新郎倌儿做三篇应试文章,而是从墙上坠了一个一尺见方圆的草靶子,又给了新郎倌儿弓箭。射吧,射中了算。当然了,新郎倌儿要是觉得力有不逮,也可以让迎亲的队里出一人来射。

墙外的人嚷嚷:「这有何难?」

四皇子接过墙上的人抛下的弓箭,也没有下马,先拉了弦,又单臂擎弓,对了一下准头儿。搭上箭一松手,「笃」一声响,箭正正射在草靶中心。

「好好!射得好!」

墙头上的人也笑:「哎,这有何难,是个男人都射不歪啊……来来,换靶换靶!」

第二个草靶比刚才那个小了一半,只有那小烧饼般大。四皇子仍旧射中了。

第三个就……

墙头上的人刚把靶子亮出来,外头的人就起哄了。

太欺负人了啊!

第三个不是靶子,是枚铜钱,拿红线拴着的。而且线头提在一个人手里。

「这定着不动的,谁都射得中。这一回,可不一样!下头的人听好了,得等我把钱抛起来时才能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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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0八章 礼成

关于那第三箭,一直到很多年后都是一个谜案。

潮生是知道四皇子的,马也能骑,但骑术说不上精绝,箭也能射,可是射铜钱,还是抛动的铜钱,就不是他能有的本事了。他毕竟不是专业干这个的呀。

但是那天迎亲,据说连中三元十分精彩,最后一箭“咻”一声射出去——

大家猜怎么着?

系铜线的红绳应声而断,铜钱轻飘飘的在空中翻了个圈儿,呈一条抛物线落下,被迎亲队里头一个人跳起来抓个正着。

“哈哈哈!诚王爷好箭法!这三关我们是闯过了!”

到底那绳子是怎么断的?是四皇子瞎猫撞着死耗子?还是有人暗里帮忙?或是那根红绳是假冒伪劣商品,质量严重不过关,抛一下就给抛断了……咳。后来潮生问了一次,四皇子理直气壮:“自然是我凭真本事过的关哪。” 好吧,也许这事将成为干古之谜。外院的消息传进来,屋里头也忙开了,大公主和大姚夫人两人一起帮着潮生把那顶凤冠戴上,又把上头的流苏中珠一一理好。大公主拿起了盖头。潮生抬起头来,抿着唇,朝她微微笑。大公主微微怔了一下,手一滑,沉甸甸的盖头落下来,盖住了潮生的脸。她终于想起潮生让她觉得象谁了。象…敬顺皇后……蔡氏。她的母亲。盛装打扮,精致的妆容,沉静的眼睛,还有矜持的笑容——新娘被簇拥着走了出去,大公主站在原处,怅然若失。大姚夫人轻声说:“生儿子总是比生女儿好,起码儿子不用送走成了别人家的人。” 大公主点子点头。是啊,大姚夫人说得对。潮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塞进轿子的。就是塞。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狼狈过,头重脚轻,衣裳象是一个铁壳子一样,坚硬而沉重,把她牢牢的捆在里面。幸好轿子够宽敞的,不然这身儿衣裳非给挤皱了不可。潮生把裙摆尽量探平拉直,以免等下被她给压得变了形。她的耳朵里灌满了条种声音,鞭炮声震天响着,人们乱哄哄的说话,琐呐声吹得很喜庆,可潮生完全听不出吹的是什么调子。 “起——轿——” 这一声既响亮又肃穆,潮生心里一颤。轿子也震动了一下,颤颤的离地而起。骤然的动静让潮生身子歪了一下,急忙扶住了一旁的托手。轿子稳稳地朝前行,潮生一颗心也悬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没有底。王府是她熟悉的,这个丈夫也是,可是她还是无饶的惶恐起来。忽然矫子外头有人问了句:“潮生,你闷不闷?” 潮生怔了一下,外面那人又问:“轿子走得快么?颠得厉害么?” 她听出是小顺的声音,心里的不安倒是一下子消散了许多,也小声答:“我没事。” “你坐的后面暗格里有点心,有暖汤,要是饿了,你就拿出来吃些。” 潮生险些没笑出声来。她往后摸,果然从后面摸出一把落壶,一包点心来。这肯定是李姑姑预备下的,小顺虽然体贴周到,却也没周到到这个份儿上。潮生倒有些渴,可是却不敢喝水吃东西,虽然从早上起来没吃什么东西,可一直也不觉得饿。她把藤壶和点心又放了回去。其实她自己的袖子里也有一小包点心,以备不时之需。万一真饿得头晕眼花,可以拿出来应应急,总不能出现让新娘饿晕的笑话。鞭炮声忽然又扑天匝地响了起来,外头又听着那一声拖得长长的声音:“落轿——” 轿子落在地上。潮生的心却一下子提了起来。轿帘被掀了起来,喜娘扶着她下轿。潮生手里牵着一段红绸,盖头遮住了目光,视野只有自己脚尖左右的一小块地方。就这么一小块方寸之地,还有另一双脚。只能看见他的一点靴子尖,和一角红袍。潮生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得极快。他在前面,她在后头,一步一步,上了台阶,进了大门。她曾经居住在这里,也曾经离开这里。现在,她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回来,就不再走了。以后,这里是他和她的家了。许是新鞋子不太合脚,潮生的步子不太稳当。幸好喜娘和丫环在两边扶得稳稳当当。潮生毫不怀疑,就算她此时脚软得一步也挪不动,这两边的人肯定也有足够的力气一直扶持着她,支持完这拜堂大礼。跪,拜,叩,起……潮生以前看到旁人拜堂,新郎总是磕头磕得结结实实,新娘总是略弯一弯就应付过去了。不是一个两个如此,差不多全都是这样的。那会儿她想,新娘子都腼腆。不肯出力拜。现在轮到自己了,才知道这是有苦衷的!就算想结结实实的叩拜下去,也得看自己头上的凤冠答应不答应啊!潮生可以肯定,她要真敢低头叩拜,这顶沉重无比镶宝攒金的凤冠,铁定会砰一声砸在地下。这种时候,她想的却净是不相干的事。这间正堂,她曾经在这里跪拜过一次。那是刚迁进新宅子的时候,祭宅神灶神,她当时是跪在外面台阶下的。青砖地硌得膝盖生疼。不象现在,既铺着红毡,又设有褥垫,跪在上头软绵绵的。等到礼成,潮生只觉得背上肯定出了汗。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今天太阳又好,穿得这样厚,又跪又拜折腾半天,不出汗才怪。 “这处有门坎……新娘子当心,下台阶儿了……” 潮生现在完全没有方向感一直到被扶着坐了下来,她头已经快被压得抬不起来了,发根被扯得一跳一跳的隐隐作痛。再忍,她可真忍不下去了。正这么想着,忽然头上压力一松,潮生本能地抬子一下头。眼前已经不再是一片深沉浓烈的红,亮堂堂的。可是眼睛习惯了那红色,现在突然间掀去了盖头,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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